左侧是一幅一人高的壁画, 画着一群男孩学生仰慕地看着一个代表自由的女子。右侧的壁画表现一群青年男子在公司会议室聚集在一位实业家周围。两幅壁画之间, 站着一个男孩。

一曲奇特的粗俗音乐般的声音在“嘭嘭”声中时断时续。一位教师匆匆跑向那个男孩, 给他整整领带, 把他带走。

在另一面墙上有一幅同真人一般大的肖像, 那是一位 19 世纪的苏格兰 人, 身着褶裥短裙。在肖像前, 是一队少年手持小旗, 还有几个旧式装扮的老 人组成一支队伍朝前行进。紧张的少年们( 7 年级学生) 排好队, 并接过蜡 烛。他们互相点燃手中的蜡烛, 直到每人手中的蜡烛都被点着。

突然, 那曲音乐爆裂似地响起, 音色华美, 是苏格兰风笛。吹笛人穿着和 肖像人物一样的褶裥短裙, 领着队列开始朝前行进。

吹笛人走进一座石板与石头砌成的门厅。他古色古香的风笛发出的悠扬之声在整幢建筑里回荡。这时队列中其他人全部尾随着他前行。他领着 众人走向走廊尽头, 又走过门口的阶梯, 进入——

教堂里坐着两百个高年级男生, 他们大多数身穿黑色校服, 坐在中央通 道两旁的座位上, 看着这支队伍一直行进到前方的高台上。大多数男孩身旁
都坐着他们的父母。

用不同的角度显示这支行进的队伍中 4 个 16岁的男生和他们手里的小旗; 每个男生都穿着世纪之交流行的旧式服装。每一面旗上都写着一个不同 的词: 一面旗上写的是“传统”, 下一面是“光荣”, 第三面是“纪律”, 最后一面 写的是“卓越”。

老人们都 70 开外了, 做的也是老一套, 显然是该校最老的校友, 每一位 都穿着他们那时的校服, 胸前别着姓名签。他们走到台上。

7年级学生手持蜡烛, 略显紧张和矜持。在向前行进时, 全都注意自己 手中的烛光。一个男生的蜡烛忽然被刮灭, 他忍不住哭了。

吹笛人站在高台上的一角, 原地踏步。他身后坐着 30 几个穿着黑袍的 教师。队伍中年老的校友们全都在高台上的贵宾席落座。

那 4 个持旗的学生溜下中央通道, 坐到听众席中的父母身旁。7 年级学 生也在他们父母身边就座。一个穿粉红色与黑色相间长袍的男子从队伍后 面走到前面, 并上了讲台。他是校长盖尔·诺兰。他身材高大, 60 岁左右。 音乐声停。

诺兰: 女士们, 先生们, 尊贵的校友们, 同学们: 今年是韦尔顿男子中学建 校一百周年。

掌声响起。整个大厅立即充满暴风雨般的欢呼。这段欢呼声持续的时间不长不短, 诺兰示意众人落座——

诺兰(继续) : 一百年前, 1859 年, 就在这个地方, 坐着 41 个男学生, 被问 到了如今在每个学期开始时都要向你们提出的同一个问题: 先生们, 四大台柱是什么呢?

全体学生起立。发现托德·安德森坐在他父母中间。托德16岁, 相貌俊美, 但神情沮丧, 好像缺乏信心, 很不高兴。他戴着姓名签, 但没穿韦尔顿校 服。其他人站起来后, 母亲捅捅他。托德站起。看着其他学生, 同时——

男生们(齐声答道) : 传统! 光荣! 纪律! 卓越!

全体坐下。托德也坐下。又一次安静下来。

诺兰: 韦尔顿男子中学在她的第一年, 毕业了5个学生。去年毕业了 51 个学生, 其中 75% 进入了常春藤名牌大学(掌声) !

在校长讲话当中, 我们特别看见诺克斯·奥弗斯特里特和查利·道尔顿, 两个 16 岁的男生, 都身穿韦尔顿校服。诺克斯( 坐在父母中间) 拿着小旗。 他一头卷发, 显得外向, 矮小但结实。查利也同父母坐在一起, 长着一张俊美 然而友好的脸。他没拿小旗。在诺兰提到常春藤大学时, 这两个孩子都面露喜悦之色。

诺兰(继续) : 这种成就是我们坚持严格纪律的结果。这就是为什么你们 的父母把你们送到这里, 交给我们。这就是为什么我校是全美最好的预备学 校( 更多的掌声) 。新生们, ( 听众扭头去看新生——7 年级学生和转校生。 其中有托德·安德森, 他显得十分忸怩)你们成功的秘诀就在我们这四大支柱 上。这是本校的校训。这将成为你们生活的基石。韦尔顿社代表理查德·卡梅伦··· ···

在听众席中, 离托德不远, 坐着一个拿小旗的男生——16 岁的理查德·卡梅伦, 他同父亲长得非常相像。他急切地站起来。他太急了。

卡梅伦: 到, 先生。

诺兰: 什么是传统?

卡梅伦: 诺兰先生, 传统就是爱校、 爱国、爱家。我们韦尔顿的传统就是 做到最好。

诺兰: 好, 卡梅伦先生。韦尔顿社的代表乔治·霍普金斯。什么是光荣?

卡梅伦坐下。他父亲面露得意之色。

霍普金斯(画外音) : 光荣就是尊严和恪尽职责!

诺兰: 好, 霍普金斯先生。光荣社的代表诺克斯·奥弗斯特里特——诺克斯正是刚才我们注意到的那个持旗人。他站了起来。

诺克斯: 到。先生。

诺兰: 什么是纪律?

诺克斯: 纪律就是尊重父母、老师和校长。纪律来自内省。

诺兰: 谢谢你, 奥弗斯特里特先生。光荣社的代表尼尔·佩里。

诺克斯坐下。他的父母骄傲地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尼尔·佩里站 起。有些男生上装翻领上缀着两三个成就徽章, 而尼尔上衣兜上缀有一串。 他 16 岁, 严肃认真, 是一个生来的领袖人物。然而, 在他的眼睛里隐藏着强 烈的愤怒与不满。他身边坐着他的不苟言笑的父亲佩里先生。

诺兰: 卓越, 佩里先生。

尼尔(背诵) : 卓越是努力工作之果。卓越是在学校和多个地方取得成功 的秘诀。

尼尔坐下。他不看父亲, 父亲也不看他。

诺兰: 先生们, 在韦尔顿, 你们学生将比以往工作得更加努力。你们的回报将是我们大家期待于你们的成功。现在我想请韦尔顿健在的毕业生中最 年长的一位讲话, 有请 1866 届的小亚历山大·卡迈克尔先生。

台上的一位耄耋老翁不让两边的人搀扶, 慢慢走向讲台。听众起立, 再 一次欢呼。

韦尔顿男子中学的校舍是一组传统风格的石质建筑。现在已经是 1959 年, 但这与韦尔顿毫不相关。这所学校固守自己的传统, 全然与外界的政治 和风潮隔绝。
学生在父母的陪同下待在一顶巨大的帐篷下。便于随手取用的食物、咖啡、 茶以及兑水的潘趣酒等都摆在铺着白桌布的桌子上。查利的母亲站着, 溺爱地整理查利的头发。然后亲亲他。诺克斯的父亲深情地用一只手搂着 儿子。佩里先生站着, 整理尼尔上衣上缀着的成就徽章。托德·安德森的父 母站在一边同另一对家长闲谈, 没有注意托德被冷落在一旁。诺兰先生走 过, 看看托德的姓名签。

诺兰: 啊, 安德森先生, 你可要加把劲儿才行啊, 年轻人。你哥哥是我们 最好的学生之一。

托德(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 谢谢您。

尼尔的父亲带着尼尔走向诺兰先生, 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佩里先生(似有些不安) : 盖尔。我听说新来了一位初级英语老师, 是怎 么回事?

诺兰: 戈莱登先生去马尔福当了校长, 所以我们聘请了约翰·基廷。

佩里先生(有些疑虑) : 我听说, 他是以前这所学校的学生?

诺兰: 一个明星学生, 佩里先生。他在爱丁堡的麦克米兰学校已教了 10 年书。

佩里先生(很钦佩) : 啊, 麦克米兰。 诺兰看看四周, 发现了刚才提到的那位教师, 然后向家长们示意。

在草坪那一边, 一位身穿黑袍的教师背对他们站着, 凝视着那泓美丽的 韦尔顿湖水。他好像觉察出有人在注意自己, 转过身来面对他们。这就是约 翰#基廷, 年近 40, 目光炯炯。

诺兰(手搭在佩里肩上, 领他走开): 去会会他。你会喜欢他的。

我们看见诺兰陪同佩里先生穿过草坪, 然后将他介绍给基廷先生。后者主动走过来打招呼。托德一个人站着, 观察着四周。尼尔·佩里这时也成了 一个人, 同样在向四周观望。两个人看着别的学生同父母道别。

7年级学生在同父母道别, 下巴颤抖, 眼里泪光莹莹, 却强忍着, 不让眼 泪掉下来。有几个男孩在抽泣。大多数男孩都是平生第一次离开父母, 离开家。心里全都忐忑不安。

远景镜头: 韦尔顿男子中学坐落在佛蒙特州森林中一个孤零零与世隔绝的山谷里。 虽然环境优美, 但这种与世隔绝只能更增强大部分 7年级学生此时的孤独之感。

50 来个低年级学生在屋里或坐或站。有刚才露过面的学生托德·安德森、 尼尔·佩里、 诺克斯·奥弗斯特里特、查利·道尔顿、理查德·卡梅伦。除托德外, 全穿着校服。托德知道自己显得有些特殊。

楼梯通到二层的一扇门。那扇门开着, 楼梯下有 5个学生。一位老教师 ( 哈格尔博士) 来到门口, 对着门开始点名。

哈格尔: 奥弗斯特里特, 佩里, 道尔顿, 安德森, 卡梅伦。 这几个男孩在楼梯处排成一队。同时, 一个坐着的男孩( 皮茨) 向他身旁 的男孩( 史蒂文·米克斯) 探过身去。米克斯是一个书生气十足的可爱男孩, 头发极短, 戴着一块有链的怀表。

皮茨: 那个新孩子是谁?

米克斯(耸耸肩) : 安德森。

哈格尔(看见他们在交谈) : 皮茨和米克斯先生, 记过一次。

两人低下头。皮茨不服地瞥了一眼米克斯, 眼珠乱转着。

哈格尔(继续) : 再记过一次, 皮茨先生。

皮茨笑容顿失。哈格尔关上门。

这 5 个男孩坐在诺兰先生对面的一排椅子里。诺兰坐在办公桌后面, 他脚旁的地板上有一只巴西狗。

诺兰: 欢迎你们。过来, 道尔顿先生。你父亲怎样啦?

查利: 还好, 校长。

诺兰: 你们搬新家了, 是吗? 奥弗斯特里特先生?

诺克斯: 是, 先生。已经一个月了。

诺兰: 好极了。我听说新房子很漂亮。( 给狗一块点心)安德森先生, 你 是新来的, 听我解释一下: 在韦尔顿, 我会根据你的特长和要求安排你的课外 活动。要认真参加这些活动, 就像上课那样, 不得有一丝马虎。对不对呀, 孩子们?

查利、 诺克斯和卡梅伦: 对, 校长。

诺兰: 不出席学校要求参加的会议将会受到处分。道尔顿先生, 校刊、服务俱乐部、足球、划船。奥弗斯特里特先生, 韦尔顿社的代表、校刊、足球、校 友俱乐部之子。佩里先生, 韦尔顿社代表、化学俱乐部、数学俱乐部、 学校年鉴、足球。卡梅伦先生, 韦尔顿社代表、辩论俱乐部、 划船、服务俱乐部、辩论 学、 荣誉委员会。安德森先生, 根据你在巴林克莱斯特的记录, 是足球、服务俱乐部、学校年鉴。还有什么我没想到的吗?

托德在思想斗争。看起来他似乎想说什么, 但什么也没说出口。

诺兰(继续) : 说吧, 安德森先生。

托德(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 我更愿意划船, 校长。

显然托德胆怯得几乎不敢说话。诺兰看着他。

诺兰: 划船? 他说的是划船吗? 这份记录说你在巴林克莱斯特是踢足球的。

托德(再次小声说) : 我··· ···踢过··· ···但··· ···

他的额头渗出汗珠, 他攥紧两手, 骨关节发白。他那样子好像是要哭出 来。其他几个学生看着他。

诺兰: 你会喜欢在这儿踢球的, 安德森。散会。

孩子们起立, 走出。托德一脸的沮丧。站在门口的老师又一次点名。

学生们走向宿舍。尼尔·佩里走近踽踽独行的安德森。尼尔主动同他握手。

尼尔: 听说咱俩将成为同寝室的朋友。我叫尼尔·佩里。

托德(低声) : 托德·安德森(没有停下脚步) 。 一段令人尴尬的沉默。

尼尔: 你为什么离开巴林克莱斯特?

托德(抢着说) : 我哥哥是从这里毕业的。

尼尔: 啊, 原来你就是那个安德森啊。

尼尔和托德走进宿舍门厅。

托德: 我父母一直想让我在这儿上学, 但我的成绩不够好。我只好去了 巴林克莱斯特补习。

尼尔: 好, 你已赢得了末名奖。别指望你会喜欢这儿。

托德: 我没指望。

每间寝室都有两张单人床、 两个壁橱、两张书桌。学生的皮箱已放在地 板上。尼尔走进来。理查德·卡梅伦把头探进来。

卡梅伦: 听说你跟那个新来的男孩住在一起。他特能说话, 是吗? 哎哟。

托德·安德森走进房间。卡梅伦缩回了脑袋。托德听到了卡梅伦的评 论, 但不去理睬。他把箱子放在自己的床上, 动手打开。

尼尔: 别把卡梅伦的话放在心上。他是个臭嘴。

有敲门声。诺克斯·奥弗斯特里特、查利·道尔顿和斯蒂文·米克斯进来。

查利(对尼尔) : 听说你去上暑期班了。

尼尔: 是的, 补化学。我爸想让我拿高分。

查利: 噢, 米克斯拉丁文拔尖, 我的英文也不算差, 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们可以成立一个学习小组。

尼尔: 当然好, 可是卡梅伦也想和我一起学习, 大家同意要他吗?

查利: 他的特长是什么? 拍马屁( 众笑)?

尼尔: 嘿, 他还和你同寝室呢。

查利: 那又不是我的错。 没人欢迎卡梅伦来, 可也没有人反对。

米克斯(对托德) : 我们还没见过吧? 我是史蒂文·米克斯。

托德(害羞地伸出手) : 托德·安德森(诺克斯和查利也过来握手) 。

查利: 查利·道尔顿。

诺克斯: 诺克斯·奥弗斯特里特(托德同他们一一握手) 。

尼尔: 托德的哥哥是杰弗里·安德森。

查利: 啊哈, 没错儿。毕业生代表发言人, 国家荣誉奖学金获得者( 托德 点头认可)。

米克斯: 好, 欢迎来“地狱”城。

查利: 除非你是米克斯那样的天才, 否则你会觉得拉丁文难得要命。

米克斯: 他总是恭维我, 所以我才帮他补拉丁文。

查利: 还有英语、三角。

米克斯笑了。有人敲门。

尼尔: 门开着呢。

尼尔的父亲走进来。尼尔吃了一惊。

尼尔(继续) : 爸爸。我以为你··· ···已经走了。

孩子们全站起来。

米克斯、 查利、诺克斯: 佩里先生。

佩里先生: 坐下吧, 孩子们。情况怎么样?

孩子们: 很好, 先生。谢谢。

佩里先生: 我觉得你的课外活动太多了。我对诺兰先生谈了这一点, 你明年再去学校年鉴工作。

尼尔: 可是, 爸爸, 我只是编辑助理。

佩里先生: 我只好抱歉了, 尼尔。

尼尔: 可是, 爸爸, 那不公平。

佩里先生: 小伙子们, 能否给我们一分钟? ( 他走进宿舍走廊, 尼尔随后而至)。

佩里先生: 我不会在众人面前与你争论, 你明白吗?

尼尔: 爸爸, 我刚才没有同你争论。

佩里先生: 你上完医学院后可以自己做主, 那时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但在那之前, 你得听我的。

尼尔: 是, 先生。我很抱歉。

佩里先生: 你知道这对你妈妈意味着什么?

尼尔: 知道, 先生。

以内疚和惩罚来施加压力, 佩里先生强迫别人做事时手段极为巧妙。尼尔在父亲的权威面前动摇了决心。尼尔打破了沉默——

尼尔(继续) : 你知道我这人, 总是承担得过多。

佩里先生: 好孩子。如果需要什么东西, 就给我打电话(转身走了) 。

其他孩子都在静候他。一个知错改过的尼尔回来了。

查利: 他为什么不让你做想做的事?

诺克斯: 对了, 和他争辩一顿。这也不会糟到哪儿去。

尼尔: 噢, 那太荒唐了。像你们同你们的爸妈争论一样? 未来的律师先生和未来的银行家先生!

尼尔从衬衣上取下学校年鉴成就徽章, 丢到书桌上。

诺克斯: 我就不让我爸妈管我。

尼尔: 对, 你只是去做他们说的每一件事! 你肯定会进你爸的律师事务所。( 对查利说) 你会一直核准贷款, 直到你死的那一天。

查利: 好了 , 我跟你一样不喜欢干这个。我只不过是说··· ···

尼尔: 既然你也一样, 就别教我该怎么同父亲讲话, 好吗?

诺克斯: 好。上帝呀, 那你打算怎么办?

尼尔: 干我该干的事。让年鉴见鬼去吧。

米克斯: 我当然不会为它而睡不着觉, 不就是一帮人想让诺兰记住自己 嘛。

尼尔(尖刻地) : 全见鬼去吧。我根本就不管那一套。 他用手掌猛拍枕头, 然后一声不响地躺下。谁都不出声, 都感觉到了尼尔的失望情绪。最后, 查利打破了沉默——

查利: 我不了解别人的情况, 但我有一本学习拉丁文的辅导书。8 点钟 去我房间, 行吗?

尼尔: 好吧。

查利: 托德, 欢迎你参加我们的学习小组。

诺克斯: 对呀, 来吧。

托德: 谢谢。

孩子们离去。尼尔沉默地躺着。他看见被自己扔掉的成就徽章, 捡了起 来。托德继续收拾箱子。取出一张照片: 他父母双双揽住一个大一点的男 孩, 那显然就是托德的哥哥杰弗里; 托德站在一旁, 离家人稍远一点儿。托德又拿出一个刻着字的皮质文具盒(铅笔、吸墨纸等), 放在书桌上。
尼尔: 你怎么看我父亲?

托德(低声自语) : 我会把他当成你的父亲。

尼尔: 什么?

托德: 没什么。

尼尔: 托德, 你要是还想在这儿待下去, 你就得敢说话。温顺听话的人有可能继承巨额遗产, 但他们进不了哈佛。明白我的意思吗( 托德点点头) ? 该 死的浑蛋!

他用大拇指按住徽章别针的金属尖, 血流出来。吓得托德一抖。尼尔若 无其事。尼尔又一次把徽章扔了出去。

教室是一间实验室, 放满了烧瓶等实验器皿。尼尔、托德、 诺克斯、 查利、 卡梅伦及米克斯和其他低年级学生坐在教室里。一个戴眼镜的老师站在前面, 分发厚厚的笔记本。

化学老师: 除了课本中的作业外, 每人从项目单上挑 3 个实验题, 每 5 周 交一份实验报告。第一章后面的前 20 道题该交了, 明天交。

当本子传到查利·道尔顿时, 镜头对着他。他向诺克斯·奥弗斯特里特投去不相信的一瞥, 后者只能摇头表示会意。托德没有任何反应地接过笔记 本。

尼尔、 托德那一班学生坐在拉丁文教师面前。教师年届 60, 用浓重的苏 格兰口音念拉丁文名词变格。

麦克阿利斯特尔( 拉丁文教师): Agricola, agricolae, agricolas, Agricolas, agricolatis, agricolatus··· ····

大伙儿吃力地跟着麦克阿利斯特尔念着, 镜头主要突出托德、 诺克斯、尼尔等几个人。

墙上挂着数学图表。上了年纪的秃顶教师哈格尔博士(就是在诺兰办公 室门口点名的那一位)分发课本。学生课业负担沉重。

哈格尔: 学习三角几何要求绝对精确。不管是谁, 交不上布置给你们的 作业, 都要从最后的成绩中扣分。我奉劝你们别在这一点上考验我是否说话算话。谁愿意开个头, 讲讲余弦的定义?

理查德·卡梅伦站起来——

卡梅伦: 余弦是一个角或弧的补角的正弦。如果我们设一个角为 A, 那么··· ···

低年级学生托德、 尼尔、诺克斯、 查利、卡梅伦、 米克斯和其他一些我们已 见过的学生走进教室。他们背着沉重的课本, 神情疲惫。坐在教室前面, 凝视着窗外的是约翰·基廷, 我们以前曾见过他。他穿着有领子的衬衣, 打着领带, 没穿外衣。孩子们就座, 安顿下来。基廷久久地凝视窗外。学生们开始 坐立不安。最后基廷站起来, 拿起戒尺, 开始在通道上缓缓踱步。他停下脚 步, 盯着一个孩子的脸。

基廷( 对那个脸红了的男孩) : 别发窘。( 走开, 然后停在查利·道尔顿面前; 继续往前走, 似乎发现了什么仅为自己所知的东西)唔。( 走到托德·安德森面前)唔。( 走到尼尔·佩里面前) 哈! (用空着的一只手拍着戒尺, 然后大步走向教室前面)年轻敏捷的头脑! ( 登上讲台, 转过身来, 面对全班, 生气勃 勃地)“哦, 船长, 我的船长。”谁知道这出自哪里?

没人举手。

基廷: 这首诗的作者是诗人沃尔特·惠特曼, 是写亚伯拉罕·林肯先生的。 在英语课上, 你们既可以称呼我基廷先生, 也可以称呼我“ 哦, 船长, 我的船长”。

他走下来, 又开始在走道上踱来踱去。

基廷( 继续) : 为了尽量不招惹谣言, 我会告诉你们: 的确, 多年以前, 我是 这所学校的一个学生; 不, 当时我并不具备这种领袖特质。不过, 如果你们决 定模仿我的作风, 这只会有助于提高你们的成绩。到教室后面拿上笔记本。 先生们, 让我们去荣誉室。

他离开讲台, 走出了教室。学生们坐着, 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然后他们意 识到该跟着他走。他们很快收拾好书, 拿着课本, 跟着走了。

这就是先前低年级的孩子们来过一次的房间。墙上悬挂着一排各个班 级的合影照片: 最早的可一直追溯到 19 世纪。学校获得的各种奖杯等物品 放满了奖品橱和奖品架。基廷领着学生进来, 然后面对全班。

基廷(看着花名册) : 皮茨先生。一个不幸的名字。请起立, 皮茨先生( 皮茨起立)。

基廷: 打开课本, 皮茨, 翻到 40 页, 为我们读一下这首诗的第一节。

皮茨(翻看课本, 找到了这首诗):《致妙龄少女: 莫误青春》?

基廷: 就是这首( 班里有人窃笑)。

皮茨( 读诗): 趁早吧, 快采那玫瑰花苞, 时间老人永在飞翔; 同一朵花儿 今天还在微笑, 明天就要枯萎死亡。

基廷:“趁早吧, 快采那玫瑰花苞。“这种感受用拉丁文来说是”Carpe Diem“。有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米克斯: Carpe Diem——只争朝夕。

基廷: 很好, 你叫··· ···

米克斯: 米克斯。

基廷: 当你年轻时只争朝夕, 注意充分利用你的时间。诗人为什么要这样写?

一学生: 因为他很匆忙?

基廷: 因为我们将会成为死尸, 小伙子们! 因为我们只能经历有限的春 夏秋冬。尽管这令人难以置信, 但有朝一日, 我们每一个人都会停止呼吸,身体变冷, 死去!站起来, 仔细看看那些在六七十年前就读于这所学校的学生 的脸。不要胆怯, 去看看他们。

男孩们站了起来。托德、 尼尔、诺克斯、 米克斯等走到荣誉室墙上悬挂的班级合影前。镜头对准墙上的各幅照片。一张张年轻人的脸从过去的岁月中向我们凝望。

基廷: 他们跟你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毫无分别, 不是吗? 他们的眼中闪烁 着希望, 正如你们的眼睛一样。他们相信自己注定会有美好的命运, 正如你 们大多数人认为的那样。好, 这些笑容现在在哪里呢, 孩子们? 那种希望又 怎样了呢(孩子们全神贯注凝视照片) ? 他们大多数人不是一直在等待, 直到 一切都已太迟, 无法去把生活塑造成他们本来能够塑造成的形态吗? 他们不 是在对无所不能的成功之神的追求中丢弃了他们少年时的梦想吗? 这些先 生大多数都是用作施肥的黄水仙。不过, 如果你们走近他们, 孩子们, 你们能 听见他们在低语。向前走, 凑上去, 靠近了吗? ( 用稍高的声音耳语) 只争朝夕,小伙子们。使你们的生活卓尔不群。

托德、尼尔、 诺克斯、 查利、卡梅伦、米克斯、皮茨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墙上的照片。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他们排队走出荣誉室。托德、 尼尔、诺克斯、 查利、卡梅伦、 米克斯和皮茨 走在一起,拿着课本。他们都在思考刚才在课上发生的事。

皮茨: 真累。

尼尔: 但与众不同。

诺克斯: 如果你问我, 我得说怪得吓人。

卡梅伦: 你觉得他会就这个问题出题考试吗?

查利: 哦, 得了, 卡梅伦, 你就没有什么收获吗?

外景

米克斯: 搞一个三角学习小组怎么样? 就在晚饭后。

众男孩: 好。没问题。棒极了。

诺克斯: 我不行。我弄到了一张出门条, 要去丹伯利家吃饭。

皮茨: 丹伯利是谁?

卡梅伦: 老校友。( 转向诺克斯)你怎么认识他的?

诺克斯: 他是我爸的朋友。可能已经有 90 岁了。

尼尔: 无论如何, 总比吃餐厅里那些搞不清是什么东西的肉要好。

查利: 我附议。

这群人各自散去。尼尔发现托德就走在他旁边。在整个讨论中, 托德一 直沉默不语。

尼尔: 想来学习小组吗?

托德: 谢谢, 但我最好还是学学历史。

托德走进来。他把书放下, 坐在书桌旁。他翻着面前那一堆书, 面对堆 成小山的作业叹了口气。他拿出笔记本, 翻开历史书, 盯着笔记本看了一会 儿, 然后写下了“只争朝夕”几个大字。他看着自己写的这几个字, 叹了口气, 又把这页纸撕了下来, 然后埋头做作业。

黄昏时分, 秋日的光线显得很柔和。年老的哈格尔博士开着学校的伍迪牌客货两用轿车离开了校园。

沃尔顿村(纽卡斯尔) 傍晚 伍迪的汽车开来

乔·丹伯利年约 40, 衣着考究, 态度友善, 看起来精明过人。

乔·丹伯利: 诺克斯, 请进。我是乔·丹伯利, 这是我妻子珍妮特。

诺克斯(吃惊地) : 见到你很高兴。

丹伯利夫人: 你跟你父亲一模一样。他现在怎么样?

诺克斯: 很好。正在为通用汽车公司办一个大案子。

乔·丹伯利: 哦。我知道你将来想做什么。有其父必有其子, 是吗? ( 看着画外)吉妮。来见见诺克斯。

吉妮·丹伯利, 15 岁, 漂亮, 害羞, 有一大把乱糟糟的头发。她走了进来。

丹伯利夫人: 诺克斯, 这是我们的女儿, 弗吉尼亚。

吉妮: 是吉妮。妈妈。 诺克斯与她握手。他彬彬有礼地说“ 你好”, 她则羞怯地致以问候。切特·丹伯利, 一个高个子运动员, 比诺克斯大两三岁, 他走进来。跟他一起进 来的是可爱的十几岁的棕发女孩克里丝·诺埃尔, 她身着短短的网球裙。双 眸闪耀着温柔的光, 又有着运动员般的身材, 这女孩令人惊叹。

切特: 爸爸, 我能开那辆别克车吗?

乔·丹伯利: 你自己的车怎么了?

丹伯利夫人: 切特, 你的礼貌哪儿去了? 诺克斯, 这是我儿子切特和他的女友克里丝·诺埃尔。这是诺克斯·奥弗斯特里特。请原谅, 我要失陪一下, 去看看晚餐准备得怎么样了。

切特(敷衍地) : 你好。 诺克斯与切特握手。他被克里丝惊呆了。克里丝主动向诺克斯伸出手, 面带微笑。诺克斯和她握手, 嘴巴张着。

克里丝: 很高兴认识你。

诺克斯: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切特: 好了, 爸爸, 干吗总要小题大做?

乔·丹伯利: 因为我给你买了一辆跑车, 而突然间你又想用我的车了。

切特: 克里丝的妈妈觉得我们开大一点的车更安全。是吗, 克里丝( 心照不宣地向克里丝笑了一下)?

克里丝(脸红了) : 你的车就行, 切特。

切特: 我的车不行。到底能不能用, 爸爸( 乔·丹伯利走出了房间。切特 跟着他)。到底能不能用, 爸爸?

诺克斯、 吉妮和克里丝留在房间里。诺克斯向克里丝笑了一下。

诺克斯: 嗯, 你在什么学校?

克里丝: 里奇威高中。亨利中学怎么样, 吉妮?

吉妮(无精打采地) : 还行。

克里丝: ( 对诺克斯): 那是你们的姐妹学校, 是吗?

诺克斯: 算是吧。

克里丝(对吉妮) : 你参加亨利中学的戏剧演出吗? ( 对诺克斯)他们在排 练《仲夏夜之梦》。

吉妮: 可能。

诺克斯: 你怎么认识切特的? ( 两个女孩都看着他)我是说··· ···嗯··· ···

克里丝: 他在里奇威橄榄球队, 而我是啦啦队队长。他过去上过韦尔顿, 但因为不及格退学了。(对吉妮) 你应该参加, 吉妮, 你会干得很出色的。

吉妮垂下眼睛, 神情羞涩。切特来到门口。

切特: 克里丝, 我们搞到车了。走吧。

克里丝: 能认识你我很高兴, 诺克斯。再见, 吉妮。

诺克斯(心中黯然) : 认识你我也很高兴, 克里丝。

克里丝和切特离开了。透过窗户, 我们看见克里丝和切特手挽着手走了出去。

吉妮( 对诺克斯说了实话) : 切特想用别克车, 这样他们就可以去僻静的地方亲热了。

诺克斯: 哦。

外面, 克里丝和切特进了别克车, 接吻。诺克斯嫉妒地盯着。

吉妮: 有什么地方不对头吗?

诺克斯: 没有。

切特和克里丝开车离开。

宿舍里静悄悄的。尼尔、 卡梅伦、米克斯、查利和皮茨聚在一起学数学。 他们学习时, 皮茨忙着组装一个小小的晶体管收音机。托德则在自己的房间里, 独自学习。诺克斯像得了疲劳症一样, 拖着脚走进门厅。

查利: 吃这顿饭很有意思吗?

诺克斯: 太可怕了。糟透了! 我见到了平生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孩。

尼尔: 你疯了吗, 那又怎么了?

诺克斯: 实际上她已经跟切特·丹伯利—— 那个黑猩猩先生—— 订婚了。

皮茨: 太糟了。

诺克斯: 不是太糟了。这是悲剧! 她干吗非得爱上一个笨蛋?

皮茨: 所有的好人都会爱上笨蛋, 你知道。忘掉她吧。拿出你的三角课本, 做第 12 题。

诺克斯: 我根本忘不了她, 皮茨。而且我绝对没法再思考数学题了。

米克斯: 你当然能。你走在一条曲线上——所以已经离三角不远了。

卡梅伦: 算了, 米克斯。

米克斯(睡意朦胧地) : 我认为这样才算聪明。

诺克斯(坐下) : 你们真的认为我该忘掉她?

皮茨: 你还有一个选择。

诺克斯(单膝跪倒, 仿佛是在求婚): 只有你, 皮茨··· ···

皮茨把诺克斯推开。诺克斯坐回原位, 但一阵阵感到绝望。

韦尔顿吹笛人在草坪上练习吹奏。学生们从宿舍里出来, 去吃早餐。

灯光熄灭了, 百叶窗也关上了。基廷坐在讲台旁的一把椅子里。神色庄重。一片寂静。

基廷(声音温柔宁静) : 孩子们, 安静地翻开你们的课本, 看 54 页。孩子们照着他的指示去做了。基廷以一种温柔敬重的语调诵读下面这 首诗。尤金·菲尔德的《小男孩布鲁》——

基廷(读) :

小小的玩具狗上落满了灰尘,

但他站在那儿, 忠心耿耿。

小小的玩具兵上生满了红锈,

毛瑟枪虽已发霉, 却还握在手中。

当小小的玩具狗还崭崭新,

当小小的玩具兵还闪闪亮,

小男孩布鲁亲亲他们,

这地方是他亲手放。

“等着我, 别离开, 不吵不闹才算乖。”

他摇摇晃晃回床去, 玩具们跟着入梦来。

睡梦中有一位天使在歌唱,

把我们的小男孩布鲁唤醒, 带去远方——

时光飞逝, 岁月如流,

玩具朋友们仍在将他等候。

他们对小男孩布鲁一片忠诚,

站在原地, 一动不动。

等待一只小手的抚摩,

等待一张小脸的笑容。

在落满灰尘的小椅子上等啊等啊,

他们不由得猜想,

小男孩布鲁出了什么事呢?

自他上一次把他们亲手放。

基廷是朗诵的高手。他那抑扬顿挫的语调把这首伤感的诗歌一点一滴 的寓意都体现了出来。许多孩子热泪盈眶。突然, 基廷大喊了一声——

基廷(继续) : 嘘!

学生们受惊不小, 差一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基廷(继续) : 糖浆! 令人作呕的糖浆! 把它从你们的书中撕掉。把整页纸都撕掉。我要把这种多愁善感的垃圾扔进字纸篓, 它本来就该在那儿。

他走到通道尽头字纸篓那里, 等着每一个孩子把从课本上撕下的那一页纸丢进去。孩子们本来都被领上了多愁善感之路, 却又碰上了这种情绪的突 然转变, 忍不住笑了起来。

基廷: 撕干净。我希望一点儿都别剩下。 ! 尤金·菲尔德! 丢人现眼!

麦克阿利斯特尔先生, 来自苏格兰的拉丁文教师, 从他的教室出来, 穿过 大厅, 走到基廷的教室。他从门上的玻璃窗望进去, 看见学生们正在撕课本。 他大吃一惊, 打开门, 走进基廷的教室。

麦克阿利斯特尔正要责备孩子们, 突然看见了基廷。

麦克阿利斯特尔: 你们··· ···对不起, 我没想到你在这儿, 基廷先生。

麦克阿利斯特尔又泄气又窘迫, 离开了。基廷大步走回教室前面, 把字纸篓扔在地板上, 跳到上面, 跺了几脚, 然后把它踢开了。

基廷: 这是一场战斗, 孩子们。战争! 你们处于危急关头。要么屈服于 民众的意愿, 断送自己的一生, 要么作为个体凯旋。我的部分职责是向你们 教授浪漫主义, 这可能只是凑巧, 但我可以向你们保证, 我是严肃认真地对待 这一任务的。在我的课上, 你们能学到学校想让你们学的东西, 但如果我恰 当地履行了我的职责的话, 你们还能学到更多的东西。你们将会学习品味语 言和词语, 因为不管你们在生活中努力去做并且想要做好什么事, 这都会是 踏脚石。刚才我用了“hoi polloi”这个词。谁知道它是什么意思? 好了, 奥弗斯特里特, 你这笨家伙。( 笑声)安德森, 你是人还是木头?

笑声更响。所有的眼睛都盯着托德。显然, 他全身都紧张起来。他说不 出话来, 用力摇头, 表示“ 不”。米克斯举手回答——

米克斯: The hoi polloi 是不是指民众?

基廷: 正确, 米克斯。这是“民众”一词的希腊文。不过, 要注意, 说“ the poi polloi”实际上是在“ 民众”一词前又加了一个定冠词。表明你们也是“民 众”。

基廷讽刺地咧嘴一笑。米克斯微笑。更多的人笑出声来。基廷踱到教室后面。

基廷( 继续) : 许多人会争辩说 19 世纪文学与商学院或医学院无关。他 们认为应该先读我们的菲尔德和皮普尔, 学我们的韵律和音步, 然后安静地 着手去做能实现我们抱负的事业(他捶着身后的墙。墙像鼓一样发出 “嘭嘭”声。孩子们一惊之下, 转过身来) 。

基廷( 继续, 反抗般地低语): 要我说, 这是蠢话! 一个人读诗是因为他是人类的一员, 而人类充满了激情! 医学、法律、 金融—— 这些是维持生命所必 需的——但是诗歌、浪漫、爱、美! 这些是我们生存的理由。我从惠特曼读 起。噢, 天哪, 人生充斥着一再出现的问题! 城市里到处都是傻瓜,,匆匆 掠过··· ···无休无止的背信弃义。哦, 天哪, 哦, 生活, 这些又有什么益处呢? 答案: 你在这儿——生命存在着, 你们是作为人而活着。这出动人的戏剧在 继续, 你要创作出新的诗篇( 停顿)。学生们坐着, 思考着他的话。

基廷( 继续, 语气中充满敬畏):“这出动人的戏在继续, 你要创作出新的 诗篇。 ”难以置信。( 停顿) 诗歌是一种狂喜, 小伙子们。没有它我们就注定要 万劫不复了。(沉默了很久) 那么你的诗篇将会是什么?

当他们思考这一问题时, 我们看到尼尔、诺克斯、查利、 米克斯、卡梅伦、 皮茨和托德的特写镜头。 基廷(柔声打破了这种气氛, 继续) : 把书翻到 60 页, 学习华兹华斯关于 浪漫主义的观点··· ···

餐厅前面的台子上是教师的餐桌。下面是学生们的餐桌。麦克阿利斯特尔先生坐在基廷右侧。

麦克阿利斯特尔: 你今天的课真有趣, 基廷先生。

基廷: 如果让你受惊了, 我深感抱歉。

麦克阿利斯特尔: 不必道歉。很迷人, 尽管它误入了歧途。

基廷: 你全听到了?

麦克阿利斯特尔: 你可不是缄口苦修的特拉普派教士。(麦克阿利斯特 尔笑了一下, 基廷也微微一笑) 你鼓励他们成为艺术家可要冒巨大的风险, 约翰。当认识到自己不是伦勃朗、 莎士比亚或毕加索时, 他们会为此而恨你的。 基廷: 不是艺术家, 乔治, 而是自由思想者。我以前可没想到你是个愤世嫉俗的人。

麦克阿利斯特尔: 愤世嫉俗的人? 我是现实主义者。如果你能指给我看 一颗不被愚蠢的梦想所羁绊的心灵, 我就能指给你看一个幸福的人。( 咀嚼 着食物, 继续说) 但是我很爱听你讲课。

基廷觉得有趣, 咧嘴一笑。

另一个角度 餐厅

托德、 诺克斯、查利、 卡梅伦、皮茨和米克斯坐在一张桌旁用餐。尼尔进来, 加入了他们一群。

尼尔: 我在图书馆找到了以前有关他的年鉴。( 翻开, 开始读) 足球队队 长, 年鉴编辑, 要去剑桥, 最有可能做任何事的人, 喜欢女人大腿的人, 死亡诗社。

大家纷纷去拿尼尔那本旧年鉴。

查利: 喜欢女人大腿的人?“基”先生是个专爱惹麻烦的人。

诺克斯: 死亡诗社是什么?

米克斯: 年鉴中有没有这个社团的合影?

尼尔: 没有。根本没提。

查利: 诺兰来了!

诺兰走近他们的餐桌。卡梅伦硬是要把那本年鉴从桌子下面递给托德。 托德看看他, 然后接了过来。

诺兰: 喜欢你的课吗, 佩里先生?

尼尔: 是的, 先生。非常喜欢。

诺兰: 还有我们的基廷先生。你们是否觉得他有趣, 孩子们?

查利: 是的, 先生。我们刚刚还在谈论这一点。

诺兰: 好。我们很高兴他能来。你要知道, 他是罗兹奖学金获得者。

诺兰走了。托德看了看他藏在桌下膝盖上的年鉴, 继续吃饭。

基廷身着运动外套, 戴着领巾, 拿着书, 穿过学校的草坪。皮茨、尼尔、卡 梅伦、 诺克斯、查利、米克斯和托德向他走过去。

尼尔: 基廷先生? 先生? 哦, 船长, 我的船长? ( 基廷停住脚步)什么是死亡诗社?

基廷: 啊, 你们几个孩子去打探我的情况了?

尼尔: 我只是看了看一本旧年鉴··· ···

基廷: 做调查并没有错。

孩子们等着他往下讲。

尼尔: 但死亡诗社是什么?

基廷( 向四周张望了一下, 确信没有人注意他们) : 死亡诗社是一个秘密组织。我不知道学校当局会怎么看待它, 但我猜他们是不喜欢它的。你们能保守秘密吗? ( 孩子们立刻拚命点头) 。死亡诗社致力于吸取生活的精华。这话出自梭罗之口, 每次集会时我们都要援引此话。我们一小群人在一个山洞里聚会, 轮流朗读雪莱、梭罗、惠特曼和他们之中任意一位诗人的诗作。在那陶醉的时刻, 让诗人们在我们身上施展他们的魔法。

诺克斯: 你是说那是一群男生坐成一圈读诗?

基廷( 被逗笑了) : 有男有女, 奥弗斯特里特先生。而且, 相信我, 我们并不仅仅是读诗, 我们是让诗歌像蜜糖一样从舌尖流出。女人们心醉神迷, 灵魂飞升··· ···神就被创造了出来, 先生们。

孩子们想了一小会儿。

尼尔: 这名字是什么意思? 你们只读死去的诗人的诗歌吗?

基廷: 我们对所有的诗歌都接受。这名字仅仅是指这样一个事实: 如果你想参加这一组织, 你必须是死人。

几个孩子: 什么?

基廷: 真正的会员资格要求用一生时间作为实习期。活着的人仅仅是把 自己抵押给它。唉, 就是我也只不过是个级别很低的新会员。( 孩子们不知 该说什么才好)最后一次集会该是在25年前。自那以后, 还不曾有过集会。

基廷走了。孩子们站在那儿, 目送他离开。尼尔转向大家。

尼尔: 我说, 我们今晚去一次怎么样? 大家都去。

皮茨: 你说的山洞在哪儿?

尼尔: 河那边。我想我知道。

皮茨: 有好几英里远呢。

卡梅伦: 我听着没什么意思。

查利: 那就别来。

卡梅伦: 你知道我们讨论的东西能招来多少次记过吗?

查利: 所以你他妈的别来! 求你了!

卡梅伦: 我只是说我们得谨慎。我们不能被抓住。

查利(讽刺地) : 好, 有道理, 夏洛克。

尼尔: 谁参加?

查利: 我参加。 尼尔看看诺克斯、 皮茨和米克斯。

皮茨: 唔··· ···

 查利: 来吧, 皮茨。

米克斯: 他的成绩有麻烦, 查利。

尼尔: 那么你来帮他。

皮茨: 这算什么呢, 午夜学习小组?

尼尔: 把那事忘掉, 皮茨, 你会来的。米克斯, 你的成绩也有麻烦(笑声) ?

米克斯: 好吧, 任何事我都会尝试一次。

查利: 除了性( 笑声更大。米克斯脸红了)。

卡梅伦: 只要大家小心行动我就参加。

查利: 诺克斯?

诺克斯: 我不知道。我不明白。

查利: 好了, 这会帮你得到克里丝。

诺克斯: 会吗? 你怎么知道?

查利: 女人们心醉神迷!

诺克斯: 但是为什么?

这群孩子走开了。诺克斯停了一会儿, 跟上去。

诺克斯: 她们为什么心醉神迷?! 查利, 告诉我她们为什么心醉神迷!

诺克斯跟在其他人后面走了。托德留在后面。没人问他去不去, 他自己走开了。

学生们上自习。尼尔坐在托德附近。

尼尔( 压低声音) : 听着, 我邀请你去。你不能指望每个人每次都想着你。 没人了解你。

托德: 谢谢。但问题不是这个。

尼尔: 那么问题是什么?

托德: 我,,我不想去。

尼尔: 可是为什么呢? 你不懂基廷所说的话吗? 你不想做那样的事吗?

托德: 想。但是,,

尼尔: 但是什么? 该死, 告诉我。

托德: 我不想朗读。

尼尔: 什么? 托德: 基廷说大家轮流朗读诗歌。我不想干这个。

尼尔: 上帝呀, 你确实有问题, 是不是? 读一下诗歌能把你怎么着? 我是说那不就是这诗社要干的事吗? 表达你自己?

舍监老哈格尔博士懒懒地踱进房间。门半开着, 他在冲茶。尼尔、 查利、 诺克斯、 米克斯、皮茨、 卡梅伦和托德蹑手蹑脚地从他门前经过, 溜了出去。

学校的看门狗冲上来, 对着他们嚎叫。皮茨扔给狗一块食物, 狗跑开了。

星星闪烁, 微风吹拂。一组镜头拍摄孩子们穿过校园。他们到了已经上 了锁的古老的大铁门边, 旁边是石墙。他们从铁栅里钻出去, 消失在那边的 灌木丛里

孩子们在阴森森的树林里摸索前行, 寻找那个山洞。他们到了溪边, 开 始在树根和被溪流冲蚀的地方搜寻洞口。查利突然从山洞里爬了出来。

查利: 呀, 我是个死去的诗人。

米克斯(害怕地) : 啊! ( 接着恢复了镇定)去你的, 道尔顿。

查利: 就是这儿。

刚点燃了一堆火。孩子们蜷缩在火堆旁。

尼尔: 在此我重新召集死亡诗社的韦尔顿分部。这些工作将由我和在座 的其他新会员来完成。托德·安德森不愿意朗读, 所以将由他计时。( 托德不喜欢这一角色, 但他尽量不表现出来) 现在我要朗诵诗社成员亨利·大卫·梭罗所写的传统的开场白。(翻开基廷那本梭罗的5瓦尔登湖6, 开始朗读)“我 到林中去, 是因为我希望过深思熟虑的生活。 ”( 梭罗的原文略) ,,“ 我要深 入地生活, 吸取生活中所有的精华。 ”

查利: 好。我附议。

尼尔:“为了清除一切不成其为生活的东西。 ”(梭罗的原文略) ,,“ 不要当死神降临时才发现自己没有生活过。 “奥弗斯特里特宣誓入会。诺克斯走上前。尼尔把《瓦尔登湖》 递给他。诺克斯翻着书, 找到另一段画线的文字, 开始读。

诺克斯:”几百万人清醒到可以从事体力劳动; 但一百万人中只有一个人 清醒到足以从事有效的智力活动, 而一亿人中只有一个人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投入诗歌或神圣的生活。清醒即活着。 “

查利: 嗨, 这太棒了。

诺克斯把书递给卡梅伦。卡梅伦开始读。

卡梅伦:” 如果一个人向着他梦想的方向充满信心地前进, 努力去过他想 像中的生活, 他会在平凡的时刻遇到意想不到的成功。 “

诺克斯: 是的! 我想和克里丝成为恋人。

卡梅伦把书递给托德。托德拿着书, 像凝固了一样。别人还没来得及注 意到托德的恐惧, 尼尔就把书从托德那儿拿走了, 递给米克斯。

米克斯:“ 如果你建起了空中楼阁, 你并不一定是做了无用功。那正是它 应有的高度。现在, 你只需在那下面筑好地基。 ”

尼尔: 天哪, 我什么事都想做。我要爆炸了。

尼尔看起来充满了要突破自己的现状的欲望。他“ 啪”的一声拍了一下 双手, 带着一副下定决心的神情。查利打开自己带来的书, 翻着书页。

查利: 听着! “夜, 黑得仿佛是巨大的洞穴, 覆盖着我, 我为我不可征服的 灵魂向众神致谢。 ”

镜头从这些挤在夜色里的孩子们身上拉远。有某种东西在他们头顶盘 旋, 如同风和摇晃的树那样具有生命、激动人心的东西包围着他们。查利把 手举到空中——

查利(继续) : 此时此刻, 我承诺要为勇气而献身!

基廷: 避免使用“ 非常”这个词, 因为这是个懒惰的词。一个人不是非常 疲倦, 而是精疲力尽。不要说非常忧伤, 要说阴郁。人们创造语言只是出于一个原因, 孩子们, 那就是向女人求爱。而且, 要干这事, 懒惰可不行。要写论文, 懒惰也不行。

全班欣赏地笑起来。基廷合上书, 走过去, 在教室前面的黑板上挂起一 张纸。上面是一段引文, 基廷大声读起来——

基廷: 把信条与学校暂且抛开, 我冒着一切风险高声宣讲, 未受压抑的天 性, 带有原始力量的天性——沃尔特·惠特曼。但忽视这些信条与学派困难 重重, 因为我们总是受制于我们的父母, 传统和当今的时代。怎样才能像惠 特曼那样, 允许我们真正的天性发言? 怎样才能驱除偏见、 陈规和影响? 我 亲爱的小伙子们, 答案是必须不断努力去寻找新的视点。( 跳到讲桌上, 继续)我为什么站在这儿? 是为了感到高你们一头? 站在讲桌上是为了提醒自 己: 必须不断强迫自己从不同的角度来看待事物。从高处看下去, 世界就显 得不一样了。如果你不相信, 站上来试试。所有人。轮流来。

基廷跳下来。孩子们走到教室前面, 几个人一组轮流站到基廷的讲桌 上。只有托德是个显眼的例外, 没有去。孩子们这样做的时候, 基廷在通道上悠然漫步。

基廷(继续) : 试着用不同的方式思考任何一件事。如果你们对任何事情 都感到有把握, 那就强迫自己换一种方式来思考, 即使你们知道这种方式是 错的或是愚蠢的。当你们读书时, 不要只想着作者的观点, 要利用这段时间 思考自己的观点。你们必须尽力找到自己的声音, 孩子们, 你们拖延的时间 越久, 找到自己的声音的可能性越小。梭罗说过:“大多数人都过着一种默默 绝望的生活。” 我要问, 为什么要屈从于这种生活? 冒险能够开辟新天地。你 们心中的一束火苗能够改变这个世界, 小伙子们。让它燃烧。( 走到门口, 锁 上门, 然后一再让教室的灯一亮一灭。他发出炸雷般的声音) 除了论文以外, 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写一首诗—— 你们自己的东西, 要在课上朗读。星期一 见。( 他出去了, 可突然又把头探了进来, 并淘气地咧嘴一笑) 别以为我不知 道这项作业能要你的命, 安德森先生, 你这个鼹鼠。

他伸出手, 假装冲着托德发出一道闪电。全班都笑了。托德也挤出一丝 笑容。

皮茨和米克斯爬进韦尔顿附属教堂顶端的钟楼里面。他们把皮茨的晶 体收音机的天线接到教堂的十字架上, 然后马上调到一个嘈杂的摇滚电台。 皮茨: 自由美国电台。 他们试图把音乐调清楚, 但收音机很快就没声音了。他们失望地摇晃着 收音机。一些学生在草地上奔跑踢球。

湖边, 韦尔顿赛艇队正在训练。诺兰先生坐在一只划艇里, 抽着烟斗, 看着。

诺克斯骑车经过一条林荫路。他来到里奇威高中。篱笆那边, 穿着 校服的孩子们在练习橄榄球。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啦啦队在练习。诺克斯停 下来。他看到克里丝在啦啦队里, 她笑着跟别的女孩一起练习。诺克斯望着她, 眼睛里充满爱慕的感情。

切特·丹伯利在克里丝前接住了一个传球, 他昂首阔步, 逗她笑, 然后跑开了。克里丝大笑。诺克斯骑上自行车, 离开了。

托德坐在床边, 身旁是一叠纸。他开始写什么东西, 又划掉, 沮丧地掩住 了脸。门开了。尼尔进来, 看起来就像是刚见过上帝。他把书丢在书桌上。

尼尔: 我找到了。

托德: 找到了什么?

尼尔: 我想做的事! 立刻。真正存在于我内心的东西( 递给托德一张纸)。

托德(看着这张纸) :《仲夏夜之梦》。这是什么?

尼尔: 一出戏, 笨蛋。

托德: 我知道这是一出戏。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尼尔: 他们要在亨利中学上演这出戏。看, 公开选拔演员。

托德: 那么——

尼尔: 我要行动起来! 从我能记事以来, 我一直想演戏。去年暑假我甚至想参加暑期专业剧团保留剧目的试演, 不过我爸当然不让我去。

托德: 那么现在他愿意了?

尼尔: 该死, 不。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平生第一次知道想要什么, 而且是第一次要去做我想做的事。不管我爸愿不愿意! 只争朝夕, 见鬼! 他拿起剧本, 大声读了几行。这让他心花怒放。他高兴地握紧拳头, 在 空中挥着。

托德: 尼尔, 如果你爸不让你去, 你怎么演戏?

尼尔: 我搞到角色以后再去考虑这个。

托德: 你不让他知道你去试演, 他会不会杀了你?

尼尔: 在我看来, 他没必要知道这事儿。

托德: 好了, 这不可能。

尼尔: 胡说, 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托德: 你干吗不先问问他? 也许他会说行。

尼尔: 笑话。如果我不问他, 至少我不会违背他的话。

托德: 可是, 如果他以前说过不行, 那,,

尼尔: 上帝, 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我还没得到角色呢。我就不能转转这 个念头, 乐一小会儿?

托德又去做作业了。尼尔坐在床上, 开始读剧本。

尼尔(继续) : 顺便问一句, 今天下午有聚会, 你来吗?

托德(漠然地) : 我想会吧。

尼尔( 放下剧本, 看着托德): 基廷先生讲的东西对你来说不会全都毫无意义吧?

托德: 这话什么意思?

尼尔: 入社意味着因某些事情而激情澎湃。看上去你的激情跟化粪池一 样。

托德: 你不想让我去,,这就是你的意思?

尼尔: 不, 我想让你去。但入社意味着你得做点儿什么。不是仅仅说一 句你入社了。

托德( 生气了) : 听着, 尼尔, 我感谢你对我的关心, 但我不像你那样。当 你讲话时, 人们会专心听。人们会跟随你。我不是那样。

尼尔: 为什么不? 你不认为你也能那样吗?

托德: 不! 我不知道, 我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重要的是你帮不了我, 所 以别操心了, 好吗? 我能照顾我自己。好吗?

尼尔: 不。

托德: 不? 你说“ 不”是什么意思?

尼尔(无动于衷地耸耸肩) : 不。

尼尔翻开剧本。托德等他态度缓和下来。可是他没有。

这是一个晴朗凉爽的秋日下午。查利、 诺克斯、托德、 米克斯、尼尔、卡梅伦和皮茨坐成一圈。尼尔朗诵梭罗的作品。

尼尔:“ 我到林中去, 是因为我希望过深思熟虑的生活。我要深入地生 活, 吸取生活中所有的精华。 ”

诺克斯( 呻吟): 上帝, 我想吸取克里丝所有的精华。我爱得太深了。我觉得我快死了。

尼尔: 你知道死亡诗人会怎么说——“趁早吧, 快采那玫瑰花苞,,”

诺克斯: 可她爱着我父亲最好朋友的低能儿子。对此死亡诗人会怎么说?

他从大家身边走开。绝望攫住了他。

查利: 我觉得我还从未活过。好几年来我就没冒过险。我不知道我是 谁, 也不知道我想做什么! 尼尔, 你知道你想演戏。诺克斯想要克里丝。

诺克斯: 需要克里丝! 必须得到克里丝!

查利: 米克斯, 你是这些人的头脑。对于我这样的人死亡诗人会怎么说?

米克斯: 浪漫的人都是满怀激情的实验者。他们在安顿下来之前尝试过 很多东西, 假如他们能够安顿下来的话。

卡梅伦: 在韦尔顿没多少位子留给实验者, 米克斯。

查利踱了一会儿, 然后想到一个主意。

查利( 对大家) : 在此我宣布这里为查利·道尔顿激情实验山洞。以后, 任何人想进入此山洞都须经我批准。

皮茨: 等一下, 查利。这山洞属于诗社。

查利: 是的, 是我发现的它, 现在我宣布它归我所有。“ carpe cavern”, 伙计们。只争山洞。

查利咧嘴一笑。孩子们彼此看看, 全都摇头。

尼尔向外走去。

尼尔: 我得去试演了。祝我好运吧。

米克斯: 祝你好运。

尼尔离去。查利找到一块石头, 在洞壁上刻写自己的名字。皮茨摇头。

劲风一阵阵吹过足球场。大约 50 个男孩穿着运动衣站着, 不停地在原地活动, 想使自己暖和一点。其中有托德、查利、皮茨和诺克斯。诺克斯处于 绝望的单相思状态。基廷走来, 一只胳膊下夹着足球, 另一只胳膊下夹着一 个盒子。

皮茨: 瞧, 谁给我们当足球教练。

基廷: 注意, 我们人很多, 所以如果我们想干点儿什么的话, 我们不得不 保持安静。谁有花名册?

一高年级学生: 我有, 先生。

基廷(拿过花名册, 翻看着): 请答“ 到”。查普曼?

查普曼: 到。

基廷: 佩里? ( 没人答应) 尼尔·佩里( 瞥了一眼托德, 托德不知该说什么)?
基廷(继续) : 哦。沃森? ( 没人应答)理查德·沃森? 也缺席了?

某人: 沃森生病了。先生。

基廷: 哦。确实生病了。我想我该给沃森记过, 但如果给沃森记过, 也就得给佩里记过。而我喜欢佩里。(他把花名册揉成一团, 扔到一边接着说) 孩子们, 如果你们不想来, 就没必要来。想踢球的人跟我走。 基廷大步流星地走了。

孩子们被这种突发奇想弄得又惊又喜, 大多数都 激动地跟着。

刚才的大多数孩子都坐在场地上。基廷站在他们前面。

基廷: 热忱的支持者们可能会争论说某种运动天生就比另一种好。对于我来说, 在所有运动中最重要的是: 其他人能以某种方式把我们推向卓越。 柏拉图, 一个像我一样才华横溢的人说过,“ 只有竞赛能使我成为一个诗人, 一个智者, 一个演说家。”每人拿一张纸, 排成一列纵队。

他把纸片分发给这些好奇的学生。

孩子们排成长队。托德没精打采地站在队伍后面。队首的男孩前面 10 英尺处的地上, 放着一只足球。

基廷: 你们知道该干什么,,现在, 开始!

麦克阿利斯特尔穿过足球场。他神情陶醉地观看着。队首的男孩走上前, 大声读出纸上的内容——

第一个男孩: 与重重困难作斗争, 无畏地迎战敌人。

他跑过去, 把球踢向球门, 没进。基廷放下另一个球, 在手提录音机里放 进一盘磁带。古典音乐响了起来。第二个男孩, 诺克斯, 走上前来。

基廷: 韵律, 孩子, 韵律很重要。

第二个男孩( 诺克斯) : 只身一人面对他们, 去发现一个人的承受力到底 有多强!

诺克斯也跑过去踢球。就在他的脚要踢到球时, 他大叫一声“切特”, 把球踢了出去。基廷又放下一个球。

第三个男孩(米克斯) : 直面冲突、折磨、 监禁和公众的憎恨。

米克斯急切地跑过去踢球。下一个是查利, 他走出来——

查利(读) : 真正成为一个神!

查利神情坚毅, 把球踢进球门。麦克阿利斯特尔微笑起来, 继续向前走去。

尼尔进来, 看上去失魂落魄。

尼尔: 我得到那个角色了。嗨, 大伙听着, 我得到那个角色了。我要演帕克。嗨, 我是帕克!

从另一房间传来的声音: 他妈的, 闭嘴。

查利和其他人: 好, 尼尔。祝贺你!

尼尔进来, 关上门。他激动万分, 拉出一台旧打字机, 开始打字。托德看着他。

托德: 尼尔, 你打算怎么干?

尼尔: 嘘。这正是我要费心处理的事。他们要一封批准信。

托德: 你的?

尼尔: 我爸和诺兰的。

托德: 尼尔, 你不是要,,

尼尔: 安静。我要思考。

尼尔喃喃地念着剧中的台词, 自己笑出声来, 然后又去打字。托德难以 置信地摇着头。

诺克斯站在全班前, 读他写的诗。

诺克斯: 在她的笑靥中我看到了甜蜜/ 她的秋波闪耀着明亮的光芒/ 但生命已然完满: 我心无憾/ 只需知晓她——(停住。垂下拿着稿纸的手) 对不起, 这诗很蠢(走回自己的座位) 。

基廷: 诗写得不错。干得好。( 对全班) 诺克斯的作品说明了重要的一 点, 不仅作诗时如此, 做任何事都概莫能外。那就是, 写生命中重要的东西: 爱、美、真理、 正义。(踱步) 不要让诗仅局限于词语中。诗可以在图画、音乐、照片和烹调美食—— 任何具有启示性的东西——中找到。它存在于大多数 日常事物中, 但必须永远永远都不平庸。当然可以写天空和女孩的笑容, 但写这些东西的时候, 要让你的诗使人联想起救赎日、末日、任何一天。具体是 哪一天我不关心, 只要它能给予我们启示, 令我们深受震撼, 而且, 它—— 如果是在灵感来临时写下的——应该让我们感到有点儿不道德。

米克斯: 哦, 船长, 我的船长。在数学中有诗吗( 有人窃笑)?

基廷: 绝对有, 道尔顿先生。数学中存在着美。如果每个人都去写诗, 天哪, 地球上的人会全都饿死的。但诗是必须有的—— 而且我们必须停步向它 行注目礼—— 即使在最简单的日常行为中也必须有, 否则我们就浪费了作为人而获得的生命所提供给我们的真正美妙的机会。这个话题就先说到这儿; 下一个, 谁想朗诵? 来吧。最终每个人都得读。(向四面看去。没人主动要 求朗诵。他咧嘴一笑)看看安德森先生。痛苦不堪。到前面来, 小伙子, 让我们把你从痛苦中解救出来。

所有的眼睛都盯着托德。他心里充满了绝望。他站起来, 缓慢地走向教 室前面, 就像一个将被处决的人走在去刑场的路上。

基廷(继续) : 托德, 你写诗了吗? ( 托德摇头表示没有) 安德森先生相信他心里的所有东西都是毫无价值的、使人难堪的。对吗, 托德? 你是不是担心这个? ( 托德拚命点头赞同) 那么今天你会看到, 其实你的内心价值连城。

基廷大步走到黑板前。飞快地写道—— “ 我站在世界的屋脊上狂野地粗声叫喊——沃尔特·惠特曼”。

基廷( 继续): 有些同学也许不知道粗声叫喊这个词的意思, 本词的意思 是大声喊。托德, 我要你给我们示范一下什么是狂野地粗声叫喊。

托德(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 粗声叫喊?

基廷: 狂野地粗声叫喊。( 稍顿, 然后突然走向托德, 态度狂暴地) 上帝! 孩子, 喊!

托德(害怕地) : 啊!

基廷: 再来一次! 大声!

托德: 啊!

基廷: 再大声!

托德: 啊—— !

基廷: 对! 很好! 你的声音里总算有些狂野了。

基廷鼓掌。学生们也鼓掌。托德满脸通红, 稍稍挺起了胸。

基廷(继续) : 托德, 门上有幅惠特曼的画像。他使你想到了什么? 快说, 安德森, 别想。

托德: 一个疯子。

基廷: 一个疯子。可能他真是疯子。什么样的疯子? 别想, 回答。

托德: 一个疯狂的疯子。

基廷: 运用你的想像力! 说出跳进你头脑中的第一感觉, 不管是不是莫 名其妙的胡扯。

托德: 一个,,一个牙齿出汗的疯子。

基廷: 现在是一位诗人在讲话了。闭上眼睛, 想一下这幅画。描述一下你看到的东西。快!

托德: 我,,闭上了眼睛。他的形象在我周围漂浮。

基廷(提示托德) : 一个牙齿出汗的疯子。

托德: 一个牙齿出汗的疯子。他专注的目光敲击着我的大脑。

基廷: 好极了! 让他动起来。让他的动作富有韵律感。

托德: 他的手伸出来, 扼住我的咽喉。他一直在缓慢地喃喃自语。真理,,真理就像一条总也暖不了你的脚的毯子。 这话在班里引起了格格的笑声。笑声激怒了托德。托德睁开双眼, 用一种反抗的语调对全班讲话——

托德: 扯它, 拉它, 毯子谁都盖不住。踢它, 打它, 它总是不够大,,

基廷: 别停!

托德(努力往下说, 但逐渐失去了劲头): 从我们进来的那一刻, 直哭到我 们奄奄一息离去的那一刻。你嚎啕、哭喊、尖叫, 毯子只能盖住你的头。

他久久地站着, 一动不动。他和其他学生都感受到了这种魔力, 以及刚 刚发生的一切。尼尔开始鼓掌。其他人也跟着鼓掌。托德挺起胸, 而且, 他 平生第一次有了一丝自信。掌声停下来。基廷走到托德面前——

基廷: 别忘了这一切。

孩子们走进洞里。

尼尔: 查利, 太棒了! 你从哪儿学会这一手的?

查利: 我爸妈让我学单簧管, 可我恨那玩意儿。( 模仿英国腔) 萨克斯更 悦耳一点。

诺克斯站起来, 向后面退去, 充满了痛苦与沮丧。

诺克斯: 上帝, 我受不了了。要是得不到克里丝, 我会自杀。

查利: 诺克斯, 你冷静一点儿。

诺克斯: 不, 我一直都很冷静。我要不干点儿什么的话, 会死的。

尼尔: 你去哪里?

诺克斯: 去给她打电话!

孩子们站在四周。诺克斯拿起听筒, 壮着胆子拨了几个号码, 然后等着。

克里丝头上包着湿毛巾, 但她看起来仍然美得惊人。她过来接电话。 克里丝: 喂?

诺克斯听到了克里丝的声音。他开始讲话, 然后就挂断了。

诺克斯: 她会恨我! 丹伯利一家会恨我。我父母会杀了我! ( 他看着其 他人。没人说话) 好吧, 见鬼, 你们是对的。“ 只争朝夕”, 尽管这会要我的命 ( 拿起听筒, 再次拨号)。

电话铃又响了。克里丝再次来接电话。
克里丝: 喂?

诺克斯: 你好, 克里丝。我是诺克斯·奥弗斯特里特。

克里丝: 诺克斯。哦, 是的, 诺克斯。你打电话来我很高兴。

诺克斯: 是吗? ( 对朋友们, 激动地) 她很高兴我打电话。

克里丝: 我想给你打电话, 但没有你的号码。切特的父母这个周末出城, 所以切特想搞个晚会。你愿意来吗?

诺克斯: 噢, 当然。

克里丝: 切特的父母不知道要搞晚会, 所以请保密。不过如果你愿意你 也可以带别人来。

诺克斯: 我会去的。丹伯利家。星期五晚上。谢谢你, 克里丝。

他挂上电话, 跟遭了雷击一样, 发出一声兴奋的叫喊——

诺克斯(继续) : 你们信吗? 她本想给我打电话! 她邀请我跟她一起参加 晚会!

查利: 在丹伯利家

诺克斯: 是。

查利: 哦?

诺克斯: 那又怎么样?

查利: 那你真的认为她的意思是, 她跟你一起去?

诺克斯: 该死, 不, 查利, 不过那不重要。那根本不重要!

查利: 什么重要?

诺克斯: 重要的是她想着我。我只见过她一次而她已经想着我了。该死, 这事要发生了! 我感觉到了。她将属于我! 他走出电话室, 晕晕乎乎的。其他人面面相觑, 不知该怎么想。

这栋建筑是白色的。尼尔放好自行车, 走进去。

高中生演员在台上排演莎士比亚的《仲夏夜之梦》。尼尔站在舞台中央, 扮演帕克。他手里拿着一根手杖, 手杖一端挂着一个铃铛, 铃铛上饰有小丑的头。

尼尔( 饰帕克):“ 三人已在此, 一人在何处? 哈哈她来了, 满脸愁云罩。 爱神真不好, 惯惹人烦恼!”

饰演黑美霞的吉妮·丹伯利上场, 她在舞台上爬行, 看上去筋疲力尽。她将要念台词时, 这出戏的导演, 一个 40 多岁的女人, 打断了她——

导演: 好, 尼尔。我确实感觉到你扮演的帕克知道他主宰着一切。记住他做这些事时是兴致盎然地。

尼尔(无拘无束、淘气地):“爱神真不好, 惯惹人烦恼。 ”

导演: 好极了。吉妮, 继续。 吉妮重新上场, 开始念台词——

吉妮( 饰黑美霞) :“ 从来不曾这样疲乏过, 从来不曾这样伤心过! 我的身 上沾满了露水, 我的衣裳被荆棘抓破。我跑也跑不动, 爬也爬不了了。”

尼尔骑着自行车回来, 放好车, 向宿舍里走, 突然看到墙上有一个一动不动的身影。

尼尔: 托德?

尼尔走过去, 想看清楚一点。是托德, 他没穿外衣, 坐在暗处。

尼尔(继续) : 怎么回事?

托德没有回答。

尼尔(继续) 托德, 出什么事了?

托德: 今天是我的生日。

尼尔: 是吗? 祝你生日快乐。有没有收到什么礼物?

托德一动不动。然后指了指一个盒子。尼尔去看。盒子里好像是我们在托德桌上见过的刻着姓名首字母的文具盒。

尼尔(继续) : 这是你的文具盒。( 稍顿)我还没收到过文具盒呢。

托德: 他们给我跟去年一模一样的东西。

尼尔: 噢,,

托德(嘲弄地) : 噢。

长久的停顿。

尼尔: 嗯, 可能他们觉得你还需要一个。可能他们认为,,

托德: 可能他们除了跟我哥哥有关的事以外根本什么都不想! 他的生日总是一件大事。( 停顿, 看着文具盒)最蠢的是, 我连第一个都不喜欢( 把文具盒放下)。

尼尔: 瞧, 托德, 你显然低估了这个文具盒的价值。

托德: 什么? 尼尔: 我是说, 这是一件特别的礼物! 要能得到这么好的一个文具盒谁还想要橄榄球或球棒或汽车呢?

托德: 是! 看看这把尺子有多好!

他们大笑。然后陷入了沉默。

托德( 若有所思地, 继续): 你知道我成长的时候爸爸叫我什么?“ 五百九 十八”。这是把人体内所有的化学元素直接拿去卖能卖到的价钱。他告诉我, 除非我天天努力学习, 提高成绩, 否则我只值这个价。“五百九十八”( 尼尔摇头)。

托德(继续) : 我小的时候, 我以为所有的父母自然会爱他们的孩子。这是老师们教给我的。这是我读过的书告诉我的。这是我所相信的东西。不错, 我父母可能爱我哥哥, 可他们不爱我。

他痛苦地深吸了一口气。尼尔试图找些话来说。但托德走进了宿舍。

学生们满怀期待地涌进院子里。基廷又打算玩什么花样?

基廷( 对孩子们) : 先生们, 我对你们在论文和诗歌中表现出来的进步感 到高兴。不过, 我知道学校的方针是鼓励成立学习小组, 我相信, 一种十分危 险然而又不可避免的雷同性已渗透进了你们的作业。皮茨先生、卡梅伦先生、奥弗斯特里特先生和查普曼先生请到这里来, 排成一排。(示意四个男孩 站在他身旁)四人一组, 绕着院子一起走。什么也别想。不计分。一、二、三, 走!

孩子们开始走, 先沿着院子一侧, 再穿过院子后面, 然后沿另一侧回来, 最后穿过院子前面。

基廷(继续) : 就按这路线走。请继续。

孩子们绕着院子走第二圈的时候, 他们的脚步一致起来了。很快就变得 像行军一样, 踩着一、二、 三、四的拍子。

基廷( 开始拍手, 继续说) 就是这个, 听到了吗? ( 他合着拍子拍得更响 了)一二, 一二, 一二, 一二,,

从一扇窗户看出去的角度—— 麦克阿利斯特尔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看 书。他注意到了外面的喧闹, 向外看去。

从上面俯视的角度——行进的孩子们自觉地跟上节奏了。

全班都跟着拍手。很快这四个孩子就在全班有节奏的拍手声中越走越带劲了。

新角度——诺兰在他位于二楼的办公室里, 透过窗户看着下面行进的孩 子们。

镜头对准基廷——

基廷( 继续) : 好, 停下。你们可能注意到了, 最初奥弗斯特里特先生和皮茨先生步伐与其他人有所不同, 但很快他们就按一个节奏走路了。我们的鼓励使这种一致更加明显。这一实验的目的不是要把皮茨或奥弗斯特里特挑 出来。它证明了, 在有其他人在场的情况下, 任何人要想倾听自己的声音或 坚持自己的信念是多么困难。如果你们中有任何一个人相信自己本来会走 出不同的步子, 那不妨自问为什么会跟着别人拍手。小伙子们, 我们所有人 都有一种希望被接纳的强烈需求。不过这种需求会像一股危险的激流一样 把我们卷走, 除非我们是强壮坚定的游泳好手。不要仅仅为与众不同或存心 逆反而坚持走另外的道路, 但要相信自己身上独一无二的东西, 不管它是不 是很奇怪或不受欢迎。正如罗伯特#弗洛斯特所言:“林子里有两条路, 朝着 两个方向。而我—— 我走上一条更少人迹的路, 这将带来完全不同的一番景 象。 ”

钟声响了, 表示这堂课已结束。基廷走了。

镜头对准办公室里的诺兰——他从窗口走开。

镜头对准教室里的麦克阿利斯特尔——他感到基廷的古怪做法很有趣, 然后又开始看起书来。

托德、 尼尔、卡梅伦、 皮茨和米克斯围坐在一起。雾涌进来, 树木在微风 中摇摆。

米克斯: 诺克斯在哪儿?

皮茨: 在为晚会作准备。

卡梅伦: 查利呢? 是他坚持要搞这次聚会的。

尼尔:“我到林中去, 是因为我希望过深思熟虑的生活。我要深入地生活, 吸取生活中所有的精华。”

树林中有响动, 传来姑娘的笑声。

姑娘的声音: 我什么都看不见。

查利的声音: 就在那儿。 查利和两个姑娘进了山洞。一个漂亮, 另一个相貌平平。姑娘们 20 岁 上下, 金发碧眼, 拿着啤酒。她们不是那种会对查利或其他男孩真正感兴趣的人。她们来这儿只是为了自己开心。

查利: 嗨, 伙计们, 来认识一下葛洛莉亚和,,

相貌平平的姑娘: 蒂娜。

查利: 蒂娜和葛洛莉亚, 这是死亡诗社宣过誓的成员。

葛洛莉亚: 这名字真奇怪! 能不能告诉我们它是什么意思?

查利: 我告诉你, 那是个秘密。

葛洛莉亚: 他真是个宝贝儿。

葛洛莉亚疼爱地拥抱了查利一下。诗社的其他成员目瞪口呆。这两个姑娘充满野性与异国风情, 是那种能毫无顾忌地谈情说爱的姑娘, 会使男孩 子们的心狂跳不已。

姑娘们格格地笑了起来。

蒂娜: 我不能再叫你查利了吗? ( 用一只手臂搂着查利)奴马马是什么意 思, 宝贝儿?

查利: 是奴旺达。我临时编造的名字。

葛洛莉亚: 我冷( 查利搂住她)。

米克斯: 我们生堆火吧( 查利瞪了他一眼)。

孩子们起身去拾柴的时候, 查利从洞壁上刮了些泥, 抹在脸上, 就像一个印第安勇士。他挑逗地看了葛 洛莉亚一眼, 跟其他男孩一起走了。姑娘们耳语了一阵, 一起窃笑起来。

诺克斯放好自行车。他脱去外套, 把外套塞进挂包, 整整领带, 走到前门。他敲了敲门。能听到里面的音乐声。他又敲了几下。最后, 因为没人来开门, 他自己把门推开了。

诺克斯进来。唱机里播放着达里尔·班克斯的《打开你心灵之门》。门厅 的长沙发上, 有一对正在忘情地亲热。楼梯上下都是正在亲热的恋人。诺克 斯站在那儿, 不知该如何是好。突然, 克里丝从这儿经过, 她头发蓬乱。

诺克斯: 克里丝!

克里丝(转过身来, 看见了诺克斯): 嗨, 很高兴你来了。有没有带别人来?

诺克斯: 没有。

克里丝: 吉妮·丹伯利在。去找她吧。

诺克斯: 可是, 克里丝,,

克里丝: 我得去找切特。别拘束( 她离开了)。 诺克斯目送她离去, 心情沮丧。

查利在拾柴。尼尔、 皮茨、托德和其他男孩围着他。

尼尔: 查利,,

查利: 是奴旺达。

尼尔: 奴旺达, 这是怎么回事?

查利: 没事, 除非你反对让姑娘来这儿。

皮茨: 哦, 当然不。只是,,你该先告诉我们。

查利: 我想我应该率性而为。我是说, 这才是最重要的, 不是吗?

尼尔: 你从哪儿找到她们的?

查利: 当时她们正沿着足球场边的篱笆向前走。她们说对这所学校很好奇, 所以我就请她们来参加聚会。

卡梅伦: 她们是亨利中学的吗?

查利: 我想她们不是学生。

卡梅伦: 她们是普普通通的镇上人?!

查利: 卡梅伦, 你是怎么了? 你就像把她们当成了你妈。你怕她们?

卡梅伦: 该死, 不, 我不怕她们。只是一旦跟她们搞在一起, 我们就死定 了。

葛洛莉亚(画外音) : 喂, 你们在外面干什么呢?

查利: 只是在拾柴。( 低声对卡梅伦) 闭上你的嘴, 傻瓜, 没什么可担心的。

卡梅伦: 你叫谁傻瓜?!

尼尔: 冷静一点, 卡梅伦。

查利冲卡梅伦做了一个假装害怕的滑稽表情, 走开了。其他人跟着。卡 梅伦盯了查利和尼尔一会儿, 也跟着走了。

诺克斯面色苍白, 在拥挤的晚会中游荡来游荡去, 最后来到了餐室。男 孩子们正站着谈天。角落里有一对儿在久久地拥吻。他的手一直在她膝上 摸索, 她的手一直在挡他的手, 可他们的吻并没有中断。这种情景在整个下 一场景里不断重演。吉妮·丹伯利在角落里, 她和诺克斯互相笑了一下。有 一个人站在水槽边调波旁威士忌和可乐。那人扫了一眼诺克斯。

那人: 你是马特·桑德斯的兄弟? (诺克斯摇摇头) 大哥,,

被称作大哥的人是个身材高大、 喝得醉醺醺的运动员, 他倚在冰箱上。

那人(继续) : 这人看起来像不像马特·桑德斯?

大哥: 你是他的兄弟?

诺克斯: 跟他没有关系。从没听说过他。对不起。

大哥: 我说史蒂夫, 你的礼貌到哪儿去了? 这是马特的兄弟, 你居然不给他倒酒。想不想来点儿波旁威士忌?

诺克斯: 不, 不要。 史蒂夫把一只酒杯放到诺克斯手里, 倒满威士忌, 只加了几滴可乐。

大哥: 为马特干杯。

史蒂夫: 为马特干杯。

诺克斯: 为马特干杯。 大哥和史蒂夫喝光了酒, 诺克斯也学着他们的样子把酒一口饮尽, 然后 呛得咳嗽起来。史蒂夫又给每个人倒了威士忌。

大哥: 马特到底在忙什么? 诺克斯(一阵阵地咳嗽) : 实际上我真的不认识马特。 大哥(举杯祝酒) : 为了他妈的马特。 史蒂夫: 为了他妈的马特。

诺克斯: 他妈的马特。

他们再次喝光了酒。诺克斯接着咳嗽。

大哥: 好了, 我要去找帕特丝。(拍拍诺克斯的背) 代我向马特问好。

诺克斯: 我会的。 诺克斯和吉妮交换了会心的一笑。大哥离开诺克斯。诺克斯还在咳嗽。

吉妮漫步走了出去。史蒂夫又给自己和诺克斯倒威士忌。

孩子们点燃了一堆火, 姑娘们暖着手。

蒂娜: 我听说你们这些人很古怪, 可没想到会有这么古怪。

她拿出一瓶威士忌, 让尼尔喝。他拿起酒, 小口啜饮。显然他以前没怎 么喝过威士忌, 但他试图表现出很有经验的样子。他把酒递回去。

蒂娜(继续) : 来吧, 往下传。

尼尔照办。酒在孩子们中间依次传下去。每个孩子都装出喜欢喝酒样子。跟其他人不一样, 托德把酒咽下去时控制住了自己, 没咳嗽。每个人都被震住了。

葛洛莉亚(对托德) : 好! ( 对其他人)你们会不会怀念有姑娘在这儿的时 光?

查利: 怀念? 我们都快想疯了。那是我们诗社的目的之一。实际上, 我想宣布一件事: 我已经以死亡诗社的名义在校报上发了篇文章, 要求学校招收女生, 这样我们就不用手淫了。

尼尔: 你什么?! 你怎么发表的文章?

查利: 我负责打印清样。我把那篇文章偷偷塞了进去。

皮茨: 噢, 天哪, 现在完了!

查利: 为什么? 没人知道我们是谁。

皮茨: 你以为他们查不出是谁干的?! 你以为他们不会来找你, 要求知道死亡诗社是什么东西? 查利, 你无权这样做。

查利: 是奴旺达, 卡梅伦。

葛洛莉亚(搂住查利) : 没错, 是奴旺达。

查利: 我们仅仅是出来在这儿耍一下, 还是要履行我们的誓言? 如果我 们只是出来互相读几首诗, 那我们到底是在做什么?

尼尔: 你还是不应该这么做, 查利, 你又不是诗社的代言人。

查利: 嗨, 别担心你们珍贵的小脑袋好不好? 如果他们抓到我, 我就说是我编造出来的。你们的屁股都能保住。瞧, 葛洛莉亚和蒂娜来这儿不是来听我们争论的。我们不能搞个聚会或什么的吗?

葛洛莉亚: 是呀, 要是你们不搞聚会的话, 我们怎么知道我们想不想加入你们呢?

尼尔(惊讶地看了查利一眼) : 加入?

查利( 视若无睹, 他转向蒂娜):“我能否将你与夏天比较? 你的俏丽温柔 更胜一筹,,”

这些诗句查利是直接吟诵给蒂娜听的。她陶醉在这些甜言蜜语中。

蒂娜: 啊, 太美了。

蒂娜拥抱查利。其他男孩子彼此看看, 想掩藏他们强烈的嫉妒之情, 却没有成功。

查利: 这是我为你而写的,

蒂娜: 真的吗?

查利: 我要也给你写一首, 葛洛莉亚。( 他闭上眼睛)“ 她走在美的光彩 中, 像夜晚,,”

查利的眼睛睁开了。他忘了词。为掩饰着这一点, 他走到洞的另一边。

查利(继续) :“她走在美的光彩中, 像夜晚,,”(转过身去, 翻开书, 迅速地默念了一遍。然后合上书, 放下, 转向葛洛莉亚)“皎洁无云而且繁星满天; 明与暗的最美妙的色泽, 在她的仪容和秋波里呈现。”

葛洛莉亚(欣喜地尖叫) : 他是不是棒极了?! 其他男孩都惊呆了, 但对查利这种欺骗行为居然能得逞嫉妒得要命。葛洛莉亚拥抱查利。

漂流者乐队的音乐放得很响。房间里的每一盏灯都关了。唯一的光亮 是穿窗而入的月光。只有在我们的眼睛适应了黑暗以后, 我们才能看见房间 里到处是一对对亲热的恋人。

诺克斯端着一杯酒, 看上去已有几分醉意。他进了这个房间, 向前走了 几步, 脚下绊到了地板上的一对。

一个愤怒的男声: 嗨!

诺克斯: 对不起。

他倒在沙发上。他左面坐着一对儿尽情亲热的恋人。他们的喘息声就像野兽。他右边坐着另一对儿正在亲热的恋人。他想站起来, 可他刚才绊到 的那一对已移到他脚边, 把他困住了。诺克斯试着让自己在沙发上那小小的 空间里坐得舒服一点。

音乐停了。这房间听起来就像一个人工呼吸室。诺克斯右边的一对儿看来或听起来仿佛是要把对方的嘴唇咬掉。诺克斯瞥了一眼左边的一对儿。 他听到——

男孩的声音: 噢, 克里丝, 你太美了。

这一对儿是克里丝和切特。克里丝就坐在诺克斯旁边。音乐声又开始 响起, 是漂流者的5魔法时刻6。克里丝和切特继续热烈地彼此爱抚。诺克斯 想看别的地方, 可没法把眼睛从克里丝身上移开。

切特: 克里丝, 你太迷人了。

切特重重地吻克里丝, 克里丝向后倚到诺克斯身上。借着房间里的月光, 诺克斯看见了克里丝脸部的轮廓、她的颈项、她胸部的曲线。他把剩下的 酒一饮而尽, 试图把目光移开。

诺克斯: 啊, 上帝, 帮帮我吧。

克里丝忘情地继续倚在切特身上。诺克斯在与诱惑作斗争——试图不看——但他输了。突然, 他再次转身看着克里丝。他的理智说“ 不要”, 但他 的感情说 “要”。

诺克斯(继续自言自语) : Carpe Breastum。抓住胸部。

克里丝(对切特) : 嗯?

切特: 我什么都没说。

切特和克里丝继续接吻。诺克斯的手就像被一块吸力强大得无法抗拒的磁铁所牵引着, 伸出去, 无比轻柔地抚摸克里丝的颈项, 然后滑向她的胸部。克里丝显然认为那是切特的手, 也就由它去。诺克斯的手在她身上上下移动, 带着欲望。他闭上眼睛, 呼吸粗重。

克里丝(在黑暗中) : 噢, 切特, 这感觉太妙了。

切特(在黑暗中) : 是吗? ( 顿了一下)什么?

克里丝(在黑暗中) : 你知道。

诺克斯把手拿开。切特想了一会儿, 又去吻克里丝。

克里丝(在黑暗中) : 别停下来。

切特(在黑暗中) : 停下什么?

诺克斯把手放回到克里丝的脖子上, 又开始极其温柔地抚摸她, 然后移向她胸部。

克里丝(在黑暗中) : 啊,,啊,,

我们看到切特的身影停顿了一下, 想听清克里丝在说什么。然后他放弃了这个念头, 再次去吻她。克里丝继续表现出快乐的样子。

诺克斯把头倚到沙发上, 他呼吸粗重起来。音乐声渐强。他无法自持, 去抚摸克里丝的胸部, 冒险靠近了她。克里丝喘息着。诺克斯心醉神迷, 手里的酒杯也掉落了。

突然, 切特的手抓住了诺克斯的手, 一盏灯啪地亮了。诺克斯面对着怒 火中烧的切特和迷惑不解的克里丝。

切特: 你在干什么?!

克里丝: 诺克斯?!

诺克斯(假装惊讶) : 切特! 克里丝!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切特: 你为什么,,

切特一拳打到诺克斯脸上, 然后抓住诺克斯的衬衣, 把他摔到地上, 再跳到诺克斯身上, 去扇他耳光, 诺克斯尽力抵挡。

切特(继续) : 你这该死的无赖!

克里丝(感到不忍) : 切特, 你没必要打伤他。(切特一拳接一拳地打诺克 斯)切特, 停下! 他没想干什么。

她把切特推开。诺克斯翻了一下身, 捧住脸。

克里丝(继续) : 够了!

切特从诺克斯身上站起来。诺克斯的鼻子被打出了血, 脸上也受了伤, 他托着下巴。

诺克斯: 对不起, 克里丝, 对不起。

切特: 还想再挨揍吗, 你这狗娘养的? 嗯?! 滚出去! ! 他又朝诺克斯冲过来, 但克里丝和其他几个人拦住了他。另外几个人领着诺克斯出去了。

诺克斯(醉醺醺地) : 克里丝, 对不起。

切特: 再让我见到你, 你就死定了。

温暖的火光映在洞壁上。葛洛莉亚与查利坐在一起, 她一只手搂着他, 含情脉脉地凝视着他。酒瓶仍在蒂娜和其他人之间传来传去。

查利: 嘿, 伙计们, 你们干嘛不带蒂娜去看看死亡诗人花园?

米克斯: 花园?

皮茨: 什么花园?

查利不做声, 用眼睛示意皮茨和其他人赶快离开。尼尔用胳膊肘捅了皮茨一下, 向洞外示意。皮茨突然领会了他们的意思。

皮茨(继续) : 哦, 是的。那个花园。来吧, 伙计们。 男孩子们跟蒂娜一起出去了。

蒂娜: 这太奇怪了! 你们这些人居然还有个花园?

米克斯(站在洞里, 还是不明白怎么回事):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其他人都出去了。

米克斯看着查利, 查利对他怒目而视。

米克斯( 继续): 查利, 哦, 奴旺达, 我们没花园( 尼尔回来, 把米克斯拉了 出去。查利等着他们离开)。

查利(对葛洛莉亚) : 天哪, 对一个聪明人来说, 他太蠢了。

葛洛莉亚(盯着查利的眼睛, 笑了): 我觉得他很可爱。

查利: 我觉得你很可爱。

查利看着她。他闭上眼睛, 慢慢靠过去, 想要吻她。就在他将要碰到她 的那一刻, 她站了起来。

葛洛莉亚: 你知道你真正吸引我的是什么?

查利(眨着眼睛) : 什么?

葛洛莉亚: 我遇见的每个男人都只对我的身体感兴趣。你却不是那样。

查利: 我不是?

葛洛莉亚: 不! 其他人到这种时候已经开始动作了, 而你却在追寻我的灵魂。再给我作首诗吧。

查利: 可是,,

葛洛莉亚: 求你了! 有人欣赏我的头脑真是太好了! 她站起来, 走来走去。

查利用手捂住脸。葛洛莉亚转身看着他。

葛洛莉亚: 奴旺达? 好吗?

查利: 好! 我在构思! (停顿)“ 我绝不承认两颗真心的结合会有任何障碍; 情爱算不得真爱, 若是一看见人家改变便转航, 或者一看见人家转弯便离开,,”

葛洛莉亚(发出充满情欲的呻吟) : 别停下来。

查利( 语速越来越快, 中间夹杂着葛洛莉亚的呻吟声):“哦, 决不, 爱是亘古不变的塔灯, 它望着暴风雨纹丝不动。爱又是指引迷舟的恒星, 它高虽可 量, 却价值无穷。 ”

葛洛莉亚: 这可比性好多了。这是浪漫!

垂头丧气的查利继续吟诵。

学生们走向他们的座位。他们传阅着校刊, 嘁嘁喳喳地谈论着。诺克斯鼻青脸肿。尼尔、托德、 皮茨、米克斯、 卡梅伦, 特别是查利的神情, 都疲惫不堪。

皮茨(递给查利一个公文包, 低声地): 都妥了。

查利点点头。诺兰先生进来了。所有人都把校刊放下, 站起来。诺兰大步走上讲台, 示意学生们坐下。众人入座。

诺兰: 在本周这期5沃尔特荣誉报6上, 出现了一篇擅自刊发的文章。这 篇亵渎神圣的文章写道, 威尔顿需要女生。我不愿把我宝贵的时间花在追查这个犯下大错的团体上——我向你们保证我能查出—— 我要求所有知情的学生在此时此地站出来。不管犯错的人是谁, 这都将是你唯一一次避免被开 除出校的机会。

突然, 会场里响起了电话铃声。查利迅速把公文包放到腿上, 打开了它。 里面是一只丁零作响的电话。来开会的每一个人都惊得目瞪口呆。在这儿从没有人做过这么肆无忌惮的事。查利毫无惧意, 他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接电话——

查利( 对听筒讲话, 让所有人都听见) : 你好, 威尔顿男子中学。是的, 他在, 请稍等。诺兰先生, 是找你的。

诺兰: 什么?!

查利(把听筒又放回到耳边, 对着听筒讲话): 是吗? 真的? 我会转告他。诺兰先生, 是上帝。他说威尔顿应该招收女生。

学生中爆发出笑声。坐在台上教师中间的基廷虽然在惊讶之余被逗乐了, 可心里不禁担忧起来。他和麦克阿利斯特尔交换了一下忧虑的目光。诺兰脸涨得通红, 勃然大怒, 沿着通道大步向查利走去。他一掌把电话从查利腿上扫掉。

诺兰: 我可不想被戏弄, 道尔顿先生!

他抓住查利的胳膊, 把他拉出了会场。基廷忧心忡忡地看着。

查利站在房间中央。诺兰怒气冲冲地走来走去。

诺兰: 还有谁参与了这件事?

查利: 没别人, 先生。就我自己。我负责排版, 所以我就把我的文章插进罗伯特·瑞恩文章的版面。

诺兰: 道尔顿先生, 如果你以为你是第一个想被扔出学校的人, 那你还是再想想吧。其他人也这么做过, 他们都失败了, 你也肯定不会例外。弯腰抓住小腿。 查利弯下腰, 诺兰拿出一根板子。板子上钻着孔, 这样可以加快它下落的速度。诺兰脱下外套, 走到查利身后。

诺兰(继续) : 大声数数, 道尔顿先生(抡起板子打查利的臀部) 。

查利: 1。

诺兰又抡起板子, 这次他更用力了。查利颤抖了一下。

查利(继续) : 2。

诺兰打, 查利计数。挨第 4 下时, 因为太疼了, 查利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了。到第 7 下时, 泪珠滚到查利的脸颊上。挨第 9 下、 第 10 下时, 查利声音哽住了, 说不出话来。诺兰打了 10 下才住手。

诺兰: 你还坚持说这是你一个人的主意吗?

查利(强忍着疼痛, 声音哽咽): 是,,先生。

诺兰: 死亡诗社是什么? 我要成员名单。

查利(依然疼痛难忍) : 只有我, 诺兰先生。我发誓。是我编造出来的。

诺兰: 如果我查出还有其他人, 道尔顿先生, 他们将会被开除, 而你却得留在学校里。起来。 查利站起来。他满脸通红, 竭力抑制住疼痛和屈辱的泪水。

诺兰( 继续) : 道尔顿先生, 只要你有勇气承认错误, 韦尔顿可以宽恕你。 当你做好向全校道歉的准备时, 告诉我。

孩子们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等查利回来。有人看见他来了。所有人都假装在学习。

查利进来, 慢慢向前挪, 尽量不显出疼痛来。他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尼尔、托德、诺克斯(鼻青脸肿) 、 皮茨和米克斯走到他跟前。

尼尔: 怎么样了? 你给踢出去了?

查利(他谁都不看) : 没有。

尼尔: 出了什么事?

查利: 要我把所有人都告发出来, 对全校道歉, 这样所有人都会被宽恕。 查利向他的房间走去。其他人面面相觑。

尼尔: 你打算怎么办?——查利?

查利: 该死, 尼尔, 那名字是奴旺达。

查利意味深长地看了大伙一眼, 走进房间,“砰” 地关上了门。孩子们脸 上掠过钦佩的微笑。

基廷走过走廊, 他正要停下与麦克阿利斯特尔讲话。这时诺兰经过。

诺兰: 基廷先生, 我们能谈一下吗?

基廷和诺兰进来。基廷打开灯。诺兰环顾四周。

诺兰: 约翰, 你知道吗? 这是我的第一个教室。( 看着基廷的讲桌) 我的第一张讲桌。

基廷: 我不知道你教过课。

诺兰: 英语。在你来之前。我得对你说, 放弃教学很难受。(停顿)约翰, 我听到些谣言, 是关于你不同寻常的教学方法的。我不是说你的教学方法跟道尔顿这孩子的叛逆行为有什么关系, 但同时我也认为我有必要提醒你, 这 个年龄段的孩子很容易受人影响。

基廷: 我确信你的惩责方式已产生了很大影响。

诺兰(没计较这句话) : 那天你们在院子里是在干什么?

基廷: 院子里?

诺兰: 孩子们行进。一起拍手。

基廷: 噢, 那个。那是一个练习, 要证明一个观点。雷同的害处。

诺兰: 这儿的课程是安排好的。经过论证的。它行之有效。如果连你都 提出质疑, 那还有什么力量能阻止孩子们这么做?

基廷: 我一直认为教育就是学习自己思考。

诺兰(几乎笑出来) : 在这些孩子的年纪? 决不! 传统, 约翰。纪律。( 拍拍基廷的肩)为他们上大学做准备, 其他就不必费心了。 诺兰笑了笑, 走了。基廷站在那儿, 思考着。不一会儿, 麦克阿利斯特尔 从门外探进头来。

麦克阿利斯特尔: 如果我是你, 我就不会担心孩子们太雷同。

基廷: 为什么?

麦克阿利斯特尔: 嗯, 你自己就是从这座神圣的学校毕业的, 不是吗?

基廷: 唔?

麦克阿利斯特尔: 所以如果你想培养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 就对他进行 严格的宗教教育。每次都能奏效。 基廷瞪着麦克阿利斯特尔。他突然笑了一声。麦克阿利斯特尔也笑了, 然后消失在楼里。

孩子们走出来, 去参加活动。基廷进来, 走到查利面前。查利正和他的 朋友们一起向外走。

查利(惊讶地) : 基廷先生!

基廷: 我不知道是什么错误冲动促使你玩出这种荒唐的把戏来的, 道尔顿先生, 但不管这种冲动是什么, 我希望你已接受了教训。

查利: 你站在诺兰先生一边? 那“ 只争朝夕”和“吸取生活的所有精华”以 及所有的那些话又该怎么讲?

基廷: 吸取生活的所有精华并不是指给自己找麻烦, 查利。你还要对你自己和那些关心你的人负责。

查利: 但我以为——

基廷: 是要勇敢, 但也要谨慎, 查利, 明智的人知道应该提倡哪一个。使自己被学校开除并不是明智的行为。这儿远远称不上完美, 但在这儿仍会有机会。

查利: 是吗? 比如?

基廷: 比如, 即使没有别的, 你还有上我的课的机会, 明白吗?

查利(微笑) : 是的, 先生。

基廷: 所以别头脑发热——你们大家——明白了吗?

尼尔、 托德、皮茨、 米克斯、卡梅伦、 诺克斯: 是的, 先生。 基廷对他们微微一笑, 然后离开了。

孩子们坐在座位上。基廷走到黑板前, 字迹潦草地写:“大学”。

基廷: 先生们, 我们要研究一下一种技巧。你们还没有读大学, 但在我看 来, 如果你们想从大学里所用的参考书中吸取尽可能多的营养, 这种技巧是 必不可少的。大学可能会毁掉你们对诗的喜爱。花上大量时间去分析、解剖、 评论, 确实会毁灭你们对诗的热爱。大学还会让你们接触到各种各样的 文学作品——大多数是魅力无穷的杰作, 对于这些作品你必须贪婪地吞下 去; 而有些却完全是糟粕, 对这种作品你得像躲瘟疫那样躲开。(稍顿) 假设 你选了一门 “ 现代小说”。你整个学期都在读像巴尔扎克的《高老头》和屠格涅夫的《父与子》这样动人的杰作。但你看到对期末论文的要求时, 发现自己 需要就《疑惑的社交界新手》中的父爱写一篇论文, 而这本小说—— 在这儿我 是宽泛地使用这个术语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个教授自己写的。(扬起双 眉看着孩子们, 继续说下去) 在读了这本书的前 3 页之后, 你就意识到, 你宁可进行一场决斗也不愿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用这种垃圾来玷污自己的头脑, 但你绝望吗? 得一个 “ 不及格”? 绝对不会, 因为你早就有了准备。( 踱步) 你 拿起《疑惑的社交界新手》, 从印在书皮上的内容简介得知这本书写的是一个农场机械推销员弗兰克。弗兰克的女儿克丽斯汀一心想往上爬, 所以弗兰克 牺牲了一切, 让女儿获得了她梦寐以求的东西——在社交界登台亮相。在论文的开头, 首先要声明没有必要把情节复述一遍, 但同时又要照搬足够的情节内容, 以使教授相信你读过这本书。下面就可以转换话题, 去写你熟悉的主题宏大的东西。比如, 你可以这样写:“本书中值得一提的是, 作者对父爱 的可怕描绘与现代的弗洛伊德理论有相似之处。克丽斯汀是厄勒克特拉, 而 她父亲则是败在命运手下的俄狄浦斯。 ”最后, 要去写一些精心炮制的诸如此 类晦涩难懂的东西。( 稍顿)然后 ,,本书最引人注目的是它与印度哲学家 阿沃什·拉合什·农的神秘联系。拉合什·农令人痛苦地详细讨论了孩子们是 如何抛弃父母去投靠野心、 金钱和成功这三头怪兽的。接着去讨论拉合什·农的理论: 是什么哺养了这只怪物, 怎样才能除掉它, 等等, 等等。结尾要称 赞教授使这部作品得以面世的出众写作才能和巨大勇气。

米克斯(举起手) : 哦, 船长, 我的船长。如果我对拉合什·农那样的人一 无所知我该怎么办呢?

基廷: 拉合什·农从未存在过, 米克斯先生。是你把他和他那样的人编造出来的。像这种妄自尊大的大学教授, 没有哪个有胆量承认自己不知道这个显然很重要的人物, 你得到的评语有可能跟我得到的一样: (从桌上找到一张 纸, 读)“你对拉合什·农的引用见解深刻, 论述精辟。很高兴看到除我之外还 有人欣赏这位伟大却未得到应有的重视的东方智者。A+ 。 ”( 把纸放下) 先生们, 在期末考试时你们将要分析你们没读过的糟糕的书, 所以我建议你们 自己练习一下。现在来看看大学考试的一些陷阱。拿出本子和铅笔, 孩子 们。这是一次突击测验。

孩子们遵命行事。基廷分发试题。他在教室前竖起一块屏幕, 然后走到 教室后面, 架起一架幻灯机。

基廷( 继续): 大学是拥挤的索多姆和蛾摩拉 ¹, 里面挤满了我们在这儿 很少见到的迷人的野兽: 女性。这很容易分散你们的注意力, 不过这次测验 的目的就是让你们做一下准备。我警告你们: 这次测验是要记分的。开始。

孩子们开始做题。基廷在幻灯机里放了一张幻灯片。教室前面的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漂亮姑娘的放大照片, 她大约是读大学的年纪, 正在弯腰拾一 枝铅笔。她身材很有魅力, 而且, 因为她弯着腰, 能看见她的内裤。孩子们抬 起头瞥了一眼, 先是一惊, 继而恍然大悟, 大多数人又对照片看了第二眼。

基廷(继续) : 集中精力答题, 孩子们。你们有 20 分钟。

他换了一张幻灯片。这次是一个穿着短小的内衣的漂亮女人( 一张从 《时尚》或类似杂志上搞来的照片)。孩子们发现专心答题是一件万分困难的事。幻灯片一张一张地显示过去, 都是衣着暴露、姿势挑逗的漂亮女人, 古希 腊裸女雕像的清晰的放大照片等等。孩子们试图专心答题, 却是白费力气。 诺克斯在纸上一遍又一遍地写“ 克里丝、克里丝、 克里丝”。

孩子们穿着有厚风帽的外套, 戴着冬天的厚手套, 从这栋楼走到那栋楼。寒风打着旋, 把落叶吹得遍地都是。镜头对准一条小径。托德和尼尔并肩而 行。托德手里拿着一本《仲夏夜之梦》。尼尔一面挥舞着那根帕克用的饰有小丑的手杖, 一面练习台词。

尼尔:“在这儿, 恶徒! 把你的剑拔出来准备着吧。你在哪里?”

托德(读) :“ 我立刻就过来。 ”

尼尔(凭记忆) :“那么跟我来吧, 到平坦一点儿的地方。上帝, 我爱这 个!”

托德: 这出戏?

尼尔: 是的, 还有表演! 这真是天下最美好的事。大多数人, 如果够运气的话, 能过上勉强算是激动人心的生活! 如果我能得到各种角色, 我就像活 了十几次。( 把手杖戏剧性地挥舞了一下, 跑了几步, 跳上一堵墙) 生存还是死亡, 这就是问题! 我平生第一次觉得我是在真正地生活!你也该试试。 (又从墙上跳下来) 你该来参加排演。我知道他们需要人管灯光和道具。

托德: 不, 谢谢。

尼尔: 有很多女孩。扮演黑美霞的女孩迷人极了。

托德: 我会来看演出。

尼尔: 废话。我们练到哪儿了?

托德:“你在那边吗?”

尼尔: 打起精神来!

托德:"你在那边吗?"

尼尔: 这就对了! "跟着我的声音来吧; 这儿不是适合我们战斗的地方。 " 晚饭时候见。

尼尔和托德走到了宿舍门口。尼尔跑了进去。托德摇摇头, 走开了。

除了尼尔以外, 诗社所有宣过誓的成员都在吃饭。能看出来孩子们——查利、 诺克斯、托德、 米克斯和皮茨吃起来很费力。他们看上去笨手笨脚的。 老哈格尔走过来——

哈格尔: 道尔顿先生, 怎么了, 孩子? 你们吃饭有困难吗?

查利: 没有。

哈格尔(看着孩子们) : 米克斯先生、奥弗斯特里特先生、安德森先生, 你们通常是用左手吃饭吗?

孩子们: 不, 先生。

哈格尔: 那为什么你们现在用左手吃饭?

孩子们互相看看。诺克斯代表他们说话。

诺克斯: 我们认为打破旧习惯会有好处, 先生。

哈格尔: 旧习惯有什么不对吗, 奥弗斯特里特先生?

诺克斯: 它们维护机械的生活方式, 先生。它们限制你的头脑。

哈格尔: 奥弗斯特里特先生, 我建议你少操心打破旧习惯, 多操心一下建立好的学习习惯。明白吗?

诺克斯: 是, 先生。

哈格尔: 这话对你们所有人都适用。现在用右手吃饭。 哈格尔看着。孩子们服从了。他一走开, 查利就换了手, 又开始用左手吃饭。其他人也一个接一个地换了过来。

尼尔进来了, 神情严肃而又痛若。他一言不发, 坐到桌旁他的座位上。

尼尔: 我爸来了。

托德: 你得放弃演戏了?

尼尔: 我不知道。

查利: 你干嘛不跟基廷先生谈谈这件事?

尼尔: 那有什么用?

查利: 可能他会有什么建议。可能他会跟你爸爸谈谈。

尼尔: 开什么玩笑! 别出馊主意了。

基廷住在一栋宿舍楼的二层, 但可以从楼外面直接进去。查利、 托德、皮 茨和尼尔站在门外。查利敲门。

尼尔: 这太蠢了。

查利: 总比什么都不干要好( 没人来应门)。

尼尔: 他不在家。

查利(试着推门。门开了) : 我们等他( 进去)。

其他人: 查利! 奴旺达!

查利没出来。孩子们抗拒不了好奇心, 犹犹豫豫地也跟着进去了。

家具简单而且朴素。房间看上去几乎有一种孤独感。孩子们站着, 环顾 四周, 心情不安。

皮茨(低声) : 奴旺达, 我们不该进来。

查利和其他孩子打量这个房间。门边地板上有一只箱子。床边放着几本书。查利走到书桌前。

查利: 哇, 来瞧瞧她! 桌上摆着一只像框, 里面是一位 20 多岁的漂亮姑娘的照片。照片旁是 一封写了一半的信。

查利( 拿起来, 开始读): 我亲爱的杰西卡。没有你,,我有时太孤独了。 我让自己心情舒畅的办法就是凝视你美丽的照片或闭上眼睛想像你灿烂的笑容——但我贫乏的想像只能勉强代替你本人。喔, 我是多么想念你啊, 我但愿——

别的孩子感觉到房间里又有了其他人。他们从查利身边走开。查利突 然停下来, 看见了基廷先生。

查利(继续) : 你好! 基廷(平静地把信从查利手中拿过来, 叠好): 女人就像教堂, 孩子们, 一 有机会, 就该顶礼膜拜。(打开一只抽屉)你还打算翻寻什么, 道尔顿先生?

查利: 对不起。我, 我们——

基廷把信放进抽屉里, 关上抽屉。查利环顾周围, 向朋友们求助。尼尔走上前。

尼尔: 哦, 船长, 我的船长, 我们来这儿是因为我想跟您谈件事。

基廷: 好的。

尼尔: 实际上, 我想单独跟您谈(查利和其他人很高兴能出去)。

皮茨: 我要去学习了。

其他人: 是的。再见, 基廷先生(他们赶快往外走) 。

基廷: 随时欢迎你们来。

孩子们: 谢谢您, 先生。

皮茨(在出门时低声说) : 该死, 奴旺达, 你这个白痴。

查利(也是在出门时) : 我忍不住。

基廷忍不住偷偷笑了一下。房间里只剩尼尔和基廷先生了。尼尔走来走去, 环视四周。

尼尔: 天哪, 他们给你的地方太小了, 不是吗?

基廷(挖苦地) : 可能他们不想让世俗的东西分散我教学的精力。

尼尔: 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是说, 你一直在讲只争朝夕, 我本以为你会出去看看这个世界或干点儿其他什么事儿。

基廷: 啊, 但我现在就是在看世界, 尼尔, 一个新世界。看一个像你这样的学生生根开花, 值得我去做任何事。这就是我回这儿的原因。像这样的地方至少需要一个我这样的教师。(为自己的玩笑话笑了一下) 你来这儿就是 为了跟我谈教学?

尼尔: 基廷先生, 我父亲要我放弃在亨利中学的演出。当我想到“ 只争朝夕”和其他这些东西时, 我觉得自己像是给关在了监狱里! 我是说, 我明白他 的意思。我们家不像查利家那么有钱。但他甚至从来没问过我想要什么就为我设计好了将来的生活!

基廷: 你不能为别人而活, 尼尔。你只能为自己而活。你有没有把你刚刚告诉我的这些事告诉你父亲? 你有没有把你对表演的热爱表现出来, 让你父亲看到?

尼尔: 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他会杀了我!

基廷: 那么你在他面前也是在演戏, 是吗? 一个危险的自我——一个毁灭性的自我。

基廷看见尼尔满怀焦虑地来回踱着。

基廷(继续): 尼尔, 我知道这看起来不可能, 但你必须去找你父亲, 告诉他你的感受。你必须让他了解你是谁——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尼尔: 我知道他会说什么。他会说表演只是我一时心血来潮的念头, 会说这根本就毫无意义, 会说我应该把这念头忘掉。他会告诉我他们对我寄予了多大的期望, 告诉我“为了我好”, 我应该别再去想表演这事儿。

基廷: 唔, 如果这不只是心血来潮, 那么你就应该证明给他看。你应该让他知道你对表演的热爱, 向他保证这是你真正想做的事。如果这不起作用, 至少那时你已经 18 岁了, 可以做你想做的事了。

尼尔: 18岁! 还有两年! 那这出戏怎么办? 演出就在明天晚上!

基廷: 那就让你父亲对你的怀疑给他带来有益的结果: 你去跟他谈一谈, 让他明白你究竟是怎样想的。

尼尔: 就没有容易点儿的办法吗?

基廷: 如果你想对自己保持诚实的话, 没有。

尼尔久久地坐着。

孩子们坐在烛光照耀的山洞里。查利吹着萨克斯。诺克斯坐在角落里, 喃喃自语, 在写一首献给克里丝的情诗。托德也在坐着写什么东西。卡梅伦在学习。皮茨往墙上刻一段引文。诺克斯看看表。

诺克斯: 十分钟后宿舍熄灯。

没人答话。诺克斯看看托德。

诺克斯(继续) : 你在写什么?

托德: 我不知道。一首诗。

诺克斯: 是作业?

托德: 我不知道。

查利继续吹萨克斯。托德继续写。诺克斯看自己写给克里丝的情诗。 他把那张纸往腿上一拍。

诺克斯: 该死。该死! 要能让克里丝看看这首诗该有多好!

皮茨: 你干嘛不读给她听? 奴旺达这么做就管用了。

诺克斯: 她甚至见都不愿见我, 皮茨。

皮茨: 奴旺达对葛洛莉亚吟诗, 葛洛莉亚就向他献殷勤,,对吗, 奴旺达?

查利停止了吹奏。想了想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查利: 当然。

他又开始吹奏。我们听到远处传来铃声。查利吹完一曲, 把萨克斯放进盒子里, 走了出去。托德、卡梅伦和皮茨也离开了。诺克斯自己站在洞里, 看 着自己的诗, 然后下定决心走了出去。

诺克斯: 该死! 见鬼! 如果他这么做管用, 我这么做也会管用。

曙色升起在冰封的韦尔顿校园。积雪覆盖着球场。吹笛人站着吹奏一支令人难以忘怀的曲子。

诺克斯走出宿舍楼, 在严寒的天气中快跑了几步。他匆匆跳上自行车, 飞快地骑着车子走了。

一个大路标指出里奇威高中的所在。诺克斯全力骑向这所学校。这次 他带着一束鲜花。他上气不接下气, 迅速扔下自行车, 跑进学校。

男女学生穿过这所公立学校的走廊。学生们站在衣帽柜前, 把外套放下, 把书拿出来。诺克斯跑过走廊, 没头没脑地东张西望。他跑到一条走廊 的尽头, 停下来向一个学生问了句什么, 然后跑上一道楼梯。

克里丝站在她的衣帽柜前, 一边跟几个女友聊天, 一边把书拿出来。诺克斯看见她, 向她走过来。

诺克斯: 克里丝!

克里丝: 诺克斯! 你在这儿干什么( 把诺克斯拉到一边)?

诺克斯: 我来为那天晚上的事道歉。我给你带来了这个, 还有一首我写的诗。

他把鲜花和诗递到她面前。克里丝看着他, 但没接这些东西。

克里丝: 如果切特看见你, 他会杀了你, 你不知道吗?

诺克斯: 我不在乎。我爱你, 克里丝。你配得上比切特更好的人, 而我就是那个人。请接受这些。

克里丝: 诺克斯, 你疯了。

铃声响了。人们纷纷离开走廊。

诺克斯: 求你了。我显得像个笨蛋, 我知道。收下好吗?

她看着鲜花, 好像在考虑是否接受这些东西。

克里丝: 不! 而且别再打扰我。 她走进教室, 关上门。走廊空了。诺克斯拿着鲜花和诗站着。他犹豫了 片刻, 然后打开门, 走进教室。

还没开始上课, 但学生们已经就座。老师站在一个学生桌前, 俯身帮她做功课。诺克斯进来走到克里丝桌前。

克里丝: 诺克斯, 我不相信这一套!

诺克斯: 我只求你听下去。( 展开诗, 开始读)“上天创造了一个名为克里丝的姑娘, 她的发丝与肌肤如黄金一般, 触摸她的感受如进天堂, 吻她则是无 上的荣光。”

克里丝窘得脸都红了。她的朋友们强忍着笑。诺克斯继续读诗——

诺克斯:“他们创造了一个女神, 叫她克里丝。怎么做成的? 我将永远无法知晓。尽管我的灵魂远远落在后面, 我的爱却熊熊燃烧。”

班里的其他人这会儿也注意到了正在发生的事, 所有的眼睛都盯着诺克斯。克里丝用手掩住了脸, 但诺克斯继续读下去——

诺克斯(继续) :“在她的笑靥里我看到了甜蜜, 她的双眸闪耀着眩目的光彩。生活完满, 我心无憾, 只要知道这世上有她在。”

诺克斯拿着稿纸的手垂了下来。克里丝抬起头看着他, 窘迫万分。诺克斯把诗和鲜花放在她的课桌上。

诺克斯(继续) : 我爱你, 克里丝(转身走了) 。

孩子们坐着。基廷还没有来。没多久, 诺克斯进来, 快步走向他的课桌。

查利: 怎么样? 你给她读了吗?

诺克斯: 读了。

皮茨: 好! 她说什么?

诺克斯: 我不知道。

查利: 你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诺克斯: 待会儿再告诉你。

门开了。基廷走进来, 穿着他常穿的外套, 围着他常围的围巾。他把书放在讲桌上, 然后扫了一眼全班。

基廷: 尼尔, 能跟你谈一会儿吗(走到走廊里去) ?

走廊里除了尼尔和基廷外没有别人。基廷关上教室门。

基廷: 你父亲怎么说? 你跟他谈了吗?

尼尔(撒谎) : 谈了。

基廷: 真的吗? 你把你跟我讲的话给你父亲讲了? 你让他知道你对表演的热情了?

尼尔: 是的。他一点儿都不喜欢, 但至少他让我接着演这出戏了。当然, 他不能来。他要出差去芝加哥。不过我想他会让我继续演戏的。只要我保持好成绩。

尼尔回头走进教室。基廷看着他

托德、 诺克斯、卡梅伦、 皮茨和米克斯都穿着外衣, 打着领带。他们在宿 舍的门厅里急得团团乱转。

诺克斯自己待在一边, 依旧神情忧郁。

米克斯: 奴旺达在哪儿? 我们就要赶不上看尼尔上场了。

皮茨: 他说什么“要在走之前变红。 ”

卡梅伦: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皮茨: 你知道查利那人。

查利急匆匆地跑下楼梯。

米克斯: 这儿怎么变红了?

查利四处张望一下, 掀开衬衣。他胸前画着一道红色闪电。

托德: 这是为什么?

查利: 这是印第安战士的一种标记, 表示有男子气概。画上这个, 我觉得自己很棒。好像我能让姑娘们为我发疯。

皮茨: 可要是让她们看见了该怎么办, 奴旺达?

查利: 那就更好了。

其他人交换着眼神, 证实了他们共有的怀疑: 查利最终是疯了。他们向门外走时, 正与进门的克里丝擦肩而过。

诺克斯: 克里丝!

克里丝: 诺克斯, 你为什么要对我干这种事?

诺克斯(往四下里看看) : 你不能待在这儿( 他把她引出宿舍) 。

下雪了。诺克斯领着克里丝出了宿舍, 走到人行道上, 跟其他人隔开一 段距离。

诺克斯: 如果他们在这儿抓到你, 我们俩就都有麻烦了。

克里丝: 哦, 但你就能闯进我学校里把我弄得像个傻瓜?

诺克斯: 我没想愚弄你。

克里丝: 你是这么干的! 切特知道了这事儿, 他简直要疯了。我竭尽全力才拦住他, 没让他来这儿杀你。你绝对不能再干这种事了, 诺克斯。

诺克斯: 可我爱你。

克里丝: 你说了好多次了, 可你甚至还不了解我! 其他人站在宿舍那边等着。诺克斯冲他们挥挥手——

诺克斯: 你们走吧。我会赶上来的。

其他人走了。诺克斯目送他们消失在视野中。

诺克斯(继续) : 我当然了解你! 从我看你的第一眼起, 我就知道你有一 个美好的灵魂。

克里丝: 就那样?! 你就了解了?

诺克斯: 当然是那样。这就是为什么你总知道什么是对的。

克里丝: 如果你错了呢? 如果我对你并不关心呢?

诺克斯: 那你就不会来这儿警告我当心切特了。

克里丝(一时语塞) : 瞧, 我得走了。我看戏要迟到了。

诺克斯: 你跟切特一起去?

克里丝: 切特? 看戏? 别开玩笑了。

诺克斯: 那跟我一起去。

克里丝: 诺克斯, 你真太气人了!

诺克斯: 就给我一次机会吧。如果过了今晚你还不喜欢我, 我就从此永远不再找你。

克里丝: 唔,,

诺克斯: 我保证。以死亡诗人的荣誉保证。今晚跟我一起去, 如果你以 后不想再见到我, 我发誓我一定撤。

克里丝: 上帝, 如果切特知道了, 他会,,

诺克斯: 切特什么都不会知道的。我们坐在后面, 戏一散就溜出去。

克里丝: 诺克斯, 如果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诺克斯: 以死亡诗人的荣誉保证。

克里丝: 那是什么?

诺克斯: 我的誓言。

他在胸口画了个十字, 表情真挚, 然后领着不太情愿的克里丝走了。

克里丝: 我一定是疯了。

排演厅里几乎座无虚席, 观众包括演员的家人、老师和同学。查利、托德、 米克斯、卡梅伦和皮茨在后面找到了座位。他们在前几排座位发现了基廷先生, 向他挥挥手。基廷身旁是麦克阿利斯特尔。

灯光熄灭了。一小组伴奏的乐器——排箫、 手鼓、三角铁—— 响了起来。 幕启。演员上场时, 他们的朋友和家人给他们鼓掌。

演出开始了。查利用眼角的余光注意到诺克斯与克里丝一起进来了。 他们找到座位, 并排坐了下来。查利又惊讶又激动地看了诺克斯一眼。诺克斯轻轻点了一下头。

尼尔扮演的帕克上场了, 他戴着一个花冠。死亡诗社的成员们大声喝彩。有一瞬间尼尔显得不知所措。托德把食指和中指交叉起来祈求尼尔成功。

尼尔(饰帕克) : 喂, 精灵! 你漂流到哪里去?

一高中生演员(饰仙人) : 越过了溪谷和山陵, 穿过荆棘和丛薮,,

基廷回头瞥了一眼死亡诗人们, 竖起大拇指祝尼尔好运。他们也做出同 样的手势来回应他。

尼尔( 饰帕克) : 你说的正是, 我就是那个快活的夜游者。我在奥白朗跟前想出种种笑话来逗他发笑, 看见一头肥胖精壮的马儿, 我就学着雌马的嘶 声把它迷昏了头。

镜头对准 “死亡诗人”——他们在聚精会神地观看演出。尼尔说台词的时候, 托德的嘴唇也在翕动着背台词, 好像这样能帮助尼尔。不过, 尼尔显然 不需要任何帮助, 他的表演很打动人。查利向其他人凑过去——

查利(激动地低声说) : 他太棒了! 他真是太棒了!

后面有人轻轻地发出 “嘘”的声音让查利安静。查利也冲他们“嘘”了一 声, 然后转身去看戏。他突然怔了一下, 看见—— 佩里先生从后面走进观众席, 一个人站在门边。

查利: , 上帝。

托德: 什么?

查利示意其他人去看。托德和其他人回头瞥了一眼, 看见了佩里先生。

托德(继续) : 天哪。 所有人都回过头去接着看戏, 不过他们现在对于佩里先生的出现都感到十分紧张。

舞台上是莱散特和黑美霞。黑美霞是由吉妮#丹伯利扮演的, 她穿着缀 有树叶和嫩枝的衣服, 妩媚动人。

莱散特: 一块草地可以做我们两人枕首的地方; 两个胸膛一条心, 应该合 睡一个眠床。

吉妮( 饰黑美霞): 哎, 不要, 亲爱的莱散特; 为着我的缘故, 亲爱的, 再远 一些, 不要挨得那么近。

镜头对准死亡诗人——查利的目光在节目单上搜寻。

查利: 黑美霞是吉妮·丹伯利。诺克斯疯了。她那么美!

米克斯把食指竖到唇边, 示意他安静。

舞台上——

吉妮( 饰黑美霞) : 但是好朋友, 为着爱情和礼貌的缘故, 请睡得远一些; 在人间的礼法上, 这样的分隔对于洁身自好的未婚男女, 是最为合适的。这么远就行了。晚安, 亲爱的朋友! 愿爱情永无更改, 直到你生命的尽头。

查利坐在座位上, 完全被她迷住了。

镜头对准后台——

吉妮和莱散特表演时, 尼尔站在台侧向外看。他看见他父亲坐在观众席 后排。不过, 尼尔脸上并没有惊慌之色。他神情镇定自若。

舞台上——

莱散特: 这里是我的眠床了; 但愿睡眠让你充分的休养!

吉妮(饰黑美霞) : 那我愿意和你分享!

莱散特和吉妮在舞台上躺下, 他们饰演的角色进入了梦乡。乐队开始演奏一段间奏。

排箫和手鼓合奏出一段低回婉转的曲子。我们看到尼尔在舞台上表演帕克。这是一段慢镜头, 而且有没有台词都不重要了。我们看到尼尔声情并茂地表演着, 但是没有听到他口中念出的台词。在表演时, 他沉浸在奔放的 喜悦之中, 没有丝毫拘束之感。他自己心醉神迷, 观众也为他的表演而倾倒。 这是尼尔青春的生命中最灿烂的时刻。

其他人物也出现在这一慢镜头片段中: 饰演黑美霞的吉妮光彩照人, 这种光彩是完全出乎我们意料的; 查利被她迷住了; 基廷、托德和其他孩子们对他们所看到的一切都充满了敬畏和喜悦之情。诺克斯忘情地凝视着克里丝。克里丝开始感到诺克斯的吸引力了, 尽管她努力不让自己的这种感受表现出 来。

间奏结束了。饰演帕克的尼尔只身站在舞台上。他向观众致辞, 但这些 话主要是针对他的父亲——

尼尔( 饰帕克) : 如果我们这辈子, 曾拂逆诸位的尊意。就请你们这样思 量, 一切便可得到补偿。这种种幻像的显现, 不过是梦中的妄念。这一段无 聊的情节, 就同梦一样飘渺。先生们, 请不要见笑。倘蒙原宥, 定当补报。如果我们能够幸免, 这一遭嘘嘘的指斥, 我们决不忘记大恩。帕克生平从不骗 人。否则尽管骂我混蛋。我帕克祝大家晚安。再会了, 如果你们肯赏脸, 就请拍两下手, 多谢多谢。

即使有人曾对尼尔的表演天份怀疑过的话, 这种怀疑此刻也烟消云散 了。舞台的帷幕落了下来。观众热烈鼓掌。

镜头对准观众——孩子们、 基廷、每个人都起立鼓掌。

镜头对准舞台——演员们谢幕。吉妮赢得了如雷的掌声。查利就像遭到电击一样, 拚命鼓掌喝彩。吉妮向他致意。在鼓掌时诺克斯向克里丝微 笑。他握住了她的手, 她没有拒绝。

尼尔再次登台谢幕。死亡诗社的成员大声喝彩。尼尔向台下鞠躬。更多的喝彩声从其他观众那里传来, 其中包括基廷的。

尼尔的父亲已经离开了,

这儿简直成了疯人院, 挤满了激动的演员、骄傲的父母、前来祝贺的人等等。死亡诗社的成员和基廷先生进来时, 查利一下子就找到了吉妮。她被前来祝贺的人围在中间。

一个跟诺克斯差不多年纪的男孩: 你的表演真是太棒了。

一个跟查利差不多年纪的男演员搂住她——

男演员: 祝贺你!

吉妮成了人们奉承的中心人物。查利在一边等着轮到自己, 同时思考着。最终他面对她了。他无比诚挚地说道——

查利: 你的双眸闪耀着明亮的光芒。

吉妮认为这是他的真心话。他们凝视着彼此的眼睛。

激动不已的演员们进来, 为演出的成功而欢呼雀跃。尼尔被演员同伴们 扛在肩上, 抬了进来。他还沉浸在艺术的感染力之中, 头脑晕晕乎乎的。大家一起庆贺。片刻后, 尼尔的父亲进来了——

佩里先生(强压怒火) : 尼尔, 跟我走(尼尔从朋友们肩上下来) 。

尼尔(屈服) : 是, 先生。

佩里先生(领着尼尔向化装间门口走去) : 你对我撒了谎!

尼尔像一个囚犯那样被佩里先生领出了演出大厅, 走向汽车。其他演员和观众向尼尔欢呼祝贺。托德在人群后面, 想挤到尼尔身边。

托德: 尼尔, 你演得太棒了! 尼尔!

查利: 我们要开个晚会!

佩里先生: 尼尔。

尼尔: 没有用了。

基廷先生走到尼尔面前, 抓住了尼尔的肩膀。

基廷: 尼尔, 你的表演出色极了!

佩里先生(推开基廷的手) : 离他远点儿!

这一举动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佩里先生领着尼尔走了。托德、 基廷、 查利、 皮茨等人看着佩里先生把尼尔带进车里。查利开始跟着车跑, 基廷阻止了他。

基廷: 别把事情弄得更糟了。

佩里先生发动了车子, 驾车离开了。透过车窗可以看到, 尼尔的表情就 像被带去行刑的囚犯一样。

托德: 尼尔!

死亡诗社的成员们震惊之下聚在了一起。

皮茨: 我们还开晚会吗?

尼尔的母亲坐在房间角落里, 眼睛已经哭红了。尼尔的父亲坐在书桌 旁。尼尔进来, 还穿着帕克的服装。他看看哭泣的母亲, 开始说话, 然而——

佩里先生: 儿子, 我尽力试着去理解你为什么坚持跟我们作对, 但是, 无论这是出于什么原因, 我都不会让你毁了你的生活。明天我就让你从韦尔顿退学, 转进布莱登军校。你得进哈佛, 你得当医生。

尼尔的眼睛本来就已红肿了, 此时他又一次泪如泉涌。

尼尔(恳求地) : 父亲, 这还要再用十年啊。你没看出那几乎是一生的时 间吗?

佩里先生: 你拥有的机会我过去做梦也没想过! 我不会让你把它们浪费掉( 走出房间) 。尼尔的母亲看上去似乎想说什么, 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她 出去了。尼尔自己站在房间里。

镜头从山洞上面的蜡烛拉开, 经过一个半空的酒瓶和几只没用过的杯 子, 停在——

托德、米克斯和皮茨为了暖和挤坐在一起。每人都拿着半杯酒, 忧伤地盯着火苗, 意识到火苗就是尼尔的象征。停顿了一下之后, 托德用拳头去捶墙。

托德: 下次见到尼尔的父亲我要揍他。我才不管后果是什么呢(来回踱着步)。

米克斯: 卡梅伦在哪儿?

皮茨: 谁知道。管他呢。

查利和吉妮进来。

查利: 伙计们, 这是吉妮·丹伯利。吉妮, 这是托德、米克斯和皮茨。

皮茨(对吉妮) : 你的表演太迷人了( 其他男孩也纷纷附和)。

吉妮(羞涩地) : 谢谢你。

查利脉脉含情地看着吉妮。诺克斯跟克里丝一起进来了。查利也为他 高兴。

诺克斯: 嗨, 朋友们, 这是克里丝。

米克斯: 哇, 我们已经听了许多关于你的事了! ( 诺克斯瞪了他一眼) 我 是说,,你知道,,我是说,, 基廷出现在洞口。外面雪地上反射的月光从后面照亮了他。

米克斯、 诺克斯、托德(吃惊地) : 基廷先生!

基廷(对查利) : 谢谢你邀请我。( 看见酒, 往一只杯子里倒了一些, 祝酒) 为尼尔干杯。

孩子们: 为尼尔干杯。

每个人都喝了一点儿酒。洞外一片沉寂, 只有狂风在呼啸。

基廷: 我们不能悒悒不乐。尼尔不想让我们这样。他今晚做了一件特别的事, 值得庆祝。让我们融入这狂风怒号的夜晚。 基廷走出山洞。其他人跟着。克里丝和吉妮看着诺克斯和查利。

吉妮: 诺克斯,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查利: 你会看到的。

克里丝: 我得回家了。切特可能会打电话。

诺克斯: 就一会儿。你答应过的。

查利领着吉妮出去了。克里丝不情不愿地跟着诺克斯。

克里丝: 你真太气人了。

空中悬着一轮满月, 星星出来了, 这个夜晚晴朗又寒冷。每棵树都披挂 着冰凌。冬日的森林本来应该是光秃秃的, 但严寒都让它展现了奇观。自然母亲用光彩夺目的钻石装点了这个世界。基廷引着这群人沿着一条林中小径前行, 走到俯瞰溪流的悬崖上。男孩子们和姑娘们环顾四周。这地方风景如画。有片刻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观赏着美景。

基廷: 过去有特殊活动时, 我们就在这儿聚会。谁来主持会议?

米克斯:“我们来到林间是因为想吸取生活中所有的精华。 ”谁想读诗?

基廷(开始拾柴。其他人也来帮忙) : 来吧, 孩子们, 别害羞。

托德: 我有些东西要读。

查利: 你一直在写的那些东西?

托德: 是。

托德主动要求读诗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托德向前走了几步, 从衣袋里拿出几张纸。他给每个人发了一张纸条。

托德: 在每一节诗之间请大家一起读。( 展开诗章, 开始读)“ 我们梦想明 天, 明天却没有来临。我们梦想荣耀, 其实荣耀非我们所欲。我们梦想新的 一天, 而新的一天早已到来。我们逃离了战斗, 可我们本应奋战到底。 ”( 点头示意)——

全体(一起读) :“ 我们依然在沉睡。”

托德:“我们倾听, 我们期待着呼唤, 却并不专心。我们盼望未来, 但此际未来只是规划。我们梦想智慧, 那是我们日日躲避的东西。我们祈祷救世主, 而救赎却在我们的手中。 ”

全体:“我们依然在沉睡。 ”

托德:“我们依然在梦想。我们依然在祈祷。我们依然在恐惧。( 停顿) 我们依然在沉睡。 ”(折起诗章。周围掌声如雷)

米克斯: 太棒了!

托德微笑着接受了赞扬。他走回去的时候, 伙伴们拍拍他的背以示祝贺。基廷也微笑着, 对自己学生的进步深感骄傲。他从树上掰下一块球形的冰。

基廷: 我手里拿着一只水晶球。从里面我看到了托德·安德森了不起的一面。

托德与基廷面对着面。突然, 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他们分开之后, 基廷划着一根火柴点燃了火堆。

尼尔独自坐在黑暗的房间里, 凝视着窗外。他所有的情感都枯竭了, 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每个人都蹲在火堆旁取暖。过了片刻, 基廷站了起来。

基廷: 现在开始。瓦彻尔·林赛的《威廉·布斯将军进天堂》。我停顿时, 你们问:“你可曾经受过耶稣鲜血的洗礼?”(开始吟诵)“布斯敲着铜鼓大胆地 走在前方,,”

全体:“ 你可曾经受过耶稣鲜血的洗礼?”

基廷一面高声吟诵, 一面起身快步走进树林。所有人都跟着他快步前行。

基廷:“ 圣人们庄重地微笑, 说道:-他来了. 。,,”

全体:“你可曾经受过耶稣鲜血的洗礼?”

走廊尽头是佩里先生和佩里太太的卧室。他们上床熄了灯。另一个房 间的门开了, 尼尔走进走廊。他父母没有看见他。他走过拐角处, 身影消失 了。

月光照进房间。尼尔走到他父亲的书桌前, 拉开最上面的抽屉, 把手伸 到抽屉深处, 摸出了一把钥匙, 用这把钥匙打开了书桌最下面的抽屉的锁。 他拿起饰演帕克时所戴的花冠, 戴在头上。

这群人跟着基廷穿过森林, 经过悬挂冰凌的树木, 翻过冰雪覆盖的山坡, 吟诵着瓦彻尔·林赛的诗——

基廷:“ 麻风病患者一排排跟在后, 亡命之徒踉踉跄跄爬出阴湿的渠沟。 妓女走出小胡同, 瘾君子面无人色, 头脑昏昏沉沉, 灵魂无比脆弱,,”

全体:“你可曾经受过耶稣鲜血的洗礼?”

摄影机缓缓摇过佩里夫妇。他们正在酣睡。镜头停在了佩里先生脸上。他睁开眼睛向上看。

佩里先生: 那是什么?

佩里太太: 什么?

佩里先生: 那个声音。你听到了吗?

佩里太太: 什么声音?

佩里先生从床上起来。

佩里先生穿着睡衣, 大步经过走廊走进尼尔的房间, 然后又出来向书房走去。披着睡袍的佩里太太跟在后面。

基廷站在一条高悬的结成冰的瀑布前。这一壮观的冰雕似乎是拔地而起, 想要飞上空中。夜空如洗, 明澈得令人难以置信。他们被积雪反射的月光照亮了。

基廷:“基督温柔地到来, 身着长袍头戴王冠, 是要给战士布斯, 而国王们却跪在阶前。他看见了基督王。他们面对面, 彼此凝望, 他啜泣着跪在这神 圣的地方。 ”

全体:“你可曾经受过耶稣鲜血的洗礼?”

佩里先生进来开灯。似乎一切如常。他正打算离开, 忽然, 地毯上一件 黑色的物体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一把手枪。他受惊不小, 绕到书桌后面, 看到了一只苍白的手。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尼尔躺在地板上, 鲜血流淌, 已经死去了。

佩里先生跪下来, 抱起他的儿子。佩里太太发出一声恐怖的哀号。

佩里先生: 不!

基廷停住脚步。他转过身, 眺望四周的田野、山谷以及壮美的星空。所有人都感到寒气袭人, 却心情振奋。

基廷: 我们不见得能够融入永恒, 孩子们, 但是, 当我们来到这里的时候, 我们就是这令人敬畏的宏大的壮观世界的一部分。( 向天空举起双臂) 一秒钟都别浪费, 伙伴们, 振奋你们的精神。( 仰起头, 对着天空大喊) 生活! 生活!

其他人也跟着大喊。喊声直冲云霄, 那是充满欢乐与狂喜的喊声。诺克斯看着克里丝。他们俩的脸颊都流淌着泪。他们拥吻在一起。

镜头从一只手的特写上拉开, 显示出这是熟睡的托德的手。门开了, 查利、 诺克斯和米克斯进来。他们看上去都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他们轻声唤醒托德——

查利: 托德, 托德,,

托德睁开双眼坐起来, 显得精疲力尽。他眯起眼睛看看周围, 然后又闭上眼躺下了。他又拿起表, 瞟了一眼。

托德: 上帝, 才 8 点。我要睡觉。

他躺了一会儿, 然后又睁开了眼, 看到其他人站在那儿, 盯着他, 便觉出有什么事不对劲, 于是坐了起来。

查利: 托德, 尼尔死了, 开枪自杀了。

托德看了看查利, 又看看大家。大家的表情证实了查利所说的话。

托德: 噢, 上帝,, 他开始呕吐, 一边呕吐一边冲出了房间。其他孩子彼此望着。查利突然 失声痛哭, 用双手掩住了脸。

托德走来走去, 脸上满是泪水。他用手擂着墙。

托德: 必须让人们知道是他父亲干的! 尼尔不会自杀! 他热爱生活!

诺克斯: 你不会真的以为是他父亲,,

托德: 不是用枪! 该死, 即使这混蛋没有扣动扳机, 也是他,,( 啜泣着, 但终于控制住了情绪)即使佩里先生没有向他开枪, 也是他杀了尼尔。人们一定得知道这个! ( 跑出房间) 尼尔! 尼尔( 扑倒在墙上, 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抽泣起来)! !!

空荡荡的教室里, 基廷独自坐在教桌旁, 努力控制自己的感情。他站起来缓缓走向尼尔的课桌。有一本书在课桌里, 非常醒目。他把书拿起来。这是他的那一本破旧的《瓦尔登湖》。他翻开书, 扉页上有几个显眼的字:“ 死亡 诗人。”

基廷重重地坐到尼尔的椅子上, 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度痛苦的呻吟。麦克阿利斯特尔从后门向教室里看去。从他的角度看, 基廷显得很小, 仿佛他自己也成了个孩子, 独自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

全校都集合在这里。教师们沿着墙站着。神情严肃的基廷也在那儿。诺兰进来了。

诺兰: 先生们, 尼尔·佩里的死是一个悲剧。他是一个优秀的学生, 是韦尔顿最好的学生之一, 会受到我们深切的怀念。我们已经同你们每个人的父母取得了联系, 以便向他们解释这一情况。自然, 所有人都对此非常关心。 应尼尔家长的请求, 我将对这一事件进行深入的调查。我们期待你们跟我们 充分合作。

查利、 托德、诺克斯和皮茨站在塞满杂物的房间里等着。有人敲了一下门, 然后米克斯进来了。

米克斯: 我找不到他。

查利: 你告诉他这次聚会的事了吗?

米克斯: 告诉了两次。

查利: 哦, 他妈的,, 查利走到窗前, 目光落在草坪的另一端。远处是办公楼。

查利(继续) : 那么情况就是这样了, 伙计们, 我们都死定了。

皮茨: 你还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可能他, ,

查利: 卡梅伦是个告密的家伙。要不然他为什么没参加最后一次聚会? 他现在正在诺兰的办公室里告密!

皮茨: 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么干?

查利: 为了救他自己。

走廊那端传来了开门声。诺克斯走到门口向外张望。他看到: 卡梅伦走进走廊。诺克斯出去, 示意卡梅伦来行李储存室。

诺克斯(声音比耳语稍大) : 卡梅伦。

卡梅伦看看诺克斯, 犹豫了一下, 然后进了行李室。查利、 托德、诺克斯、 皮茨和米克斯盯着他。

卡梅伦: 伙计们, 你们在干什么?

查利: 你告密了, 是不是, 卡梅伦?

卡梅伦: 滚你的, 蠢货。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查利: 你刚刚告诉诺兰有关诗社的一切, 这就是我所说的话!

卡梅伦: 如果你没听说过, 道尔顿, 那我告诉你: 这所学校里有一种叫做 荣誉法规的东西—— 老师向你问一件事时, 你要么说实话, 要么被开除。

查利(逼向卡梅伦) : 你为什么,,

米克斯和诺克斯拉住了查利。

诺克斯: 查利,,

查利: 他是个卑鄙小人! 他因为自己被深深地卷在这件事里, 所以想用 告发别人来救自己!

诺克斯: 别碰他, 查利。要是这么干你在这儿就待不成了!

查利: 我反正也待不成了!

诺克斯: 这还不一定呢, 至少现在还不!

卡梅伦: 他说的没错, 查利。如果你们够聪明的话, 你们每个人都会像我 那样跟他们合作。他们不是在追查我们。我们是受害者, 我们和尼尔。

查利: 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要追究谁的责任?

卡梅伦: 当然是基廷先生。“ 船长”本人。你真以为他能逃避责任?

查利: 基廷先生? 对尼尔之死有责任? 这是他们说的( 挣脱了米克斯和 诺克斯抓着他的手)?!

卡梅伦: 蠢货, 你以为除了他还有谁? 校方? 佩里先生? 是基廷把我们扯进这件麻烦事里的, 不是吗? 如果不是他, 尼尔现在就会安心在房间里待 着, 学习化学, 梦想着被人叫做医生。

托德: 不是这样! 基廷先生没有告诉尼尔该干什么。尼尔喜欢表演。

卡梅伦: 你爱信什么就信什么吧, 但我要说, 让基廷见鬼去吧。为什么要毁了我们的生活?

查利: 你混蛋。 查利扑过去, 冲着卡梅伦的脸打了一拳。卡梅伦摔倒在地板上, 查利站在卡梅伦面前。

诺克斯: 查利!

卡梅伦( 对查利) : 你刚才的举动等于是签署了你的开除文件,“ 奴旺达”( 捂住自己流血的鼻子) 。

查利转身走了出去。其他人也走了出去。

卡梅伦(继续在他们身后喊) : 如果你们够聪明, 你们就会像我那样做! 他们反正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你们救不了基廷, 但你们能救自己!

这是一个寒冷阴沉的冬日, 寒风刺骨。学校的吹笛人走在队列前, 吹奏着一支令人难忘的挽歌。托德、 查利、 米克斯、皮茨、诺克斯和卡梅伦扛着尼尔的棺木, 在一个墓穴旁放了下来。大多数孩子和基廷都是竭尽全力才忍住 了泪水。身着黑色丧服的尼尔的母亲和佩里先生, 以及诺兰和其他师生肃立 一旁。

悼念者排成一列走上前, 一个接一个地把鲜花放在尼尔的棺木上。托德 和其他孩子心情忧伤。佩里先生走向基廷。

佩里先生: 我认为你应对这一切负责!

基廷被这一指控惊得目瞪口呆。佩里先生走了, 留下基廷一个人, 默默无语。

尼尔的床和书桌已经空了。托德坐在窗边, 目光越过校园, 落在办公楼 上。不一会儿, 米克斯在哈格尔博士的陪同下从里面出来了。哈格尔陪着米 克斯穿过草坪, 回到宿舍。

托德从门缝里向外偷偷张望。米克斯和哈格尔进了走廊。哈格尔停在 走廊那一端。米克斯沉默地走回自己的宿舍, 关上了门。

哈格尔: 诺克斯·奥弗斯特里特。

诺克斯从房间里出来, 走到走廊那一端, 跟哈格尔一起出去了。托德立刻穿过走廊来到米克斯门前, 敲了敲门。

托德: 米克斯, 我是托德。

米克斯(在房间里面) : 走开, 我要学习。

托德顿了一下, 意识到已经发生了什么。

托德: 奴旺达怎么样了?

米克斯(在房间里面) : 开除了。

托德(惊呆了) : 你告诉他们什么了?

米克斯(在房间里面) : 他们已经知道的东西( 托德离开了)。

托德看着诺克斯被哈格尔从办公楼送回宿舍。托德再一次向走廊里偷看。

诺克斯和哈格尔进来了。诺克斯的下巴在颤抖, 他已处于崩溃的边缘了。他回到房间, 关上了门。

托德走回房间, 倚在墙上。诺克斯被压垮了这一事实显然深深地震撼了他。他呼吸困难, 抬头看着天花板。

哈格尔博士(在外面叫) : 托德·安德森。

这个房间有楼梯通向诺兰的办公室。哈格尔跟着, 托德爬楼梯就像上绞刑架。

诺兰校长坐在办公桌旁, 旁边是托德的父母。托德跟哈格尔一起进来, 看到了自己的父母。托德的嘴唇开始颤抖。

托德: 爸爸。妈妈。

诺兰: 坐下, 安德森先生。

诺兰的办公桌前有一把空椅子——就像审讯时囚犯坐的椅子。托德坐下。他看看他的父母, 他们的目光冷冰冰的。托德的前额冒出了汗。

诺兰(继续) : 安德森先生, 我想我们对发生的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你承认你是死亡诗社的成员吗?

托德看看父母和诺兰, 闭上了眼睛。他开始点头表示“ 是”。他还没能做 出这个动作, 他父亲就说话了。

安德森先生: 回答校长的问话。

托德: 是,,

诺兰: 我听不见, 托德。

托德(声音不比刚才大) : 是, 先生。

诺兰看看托德, 又看看他的父母。诺兰决定不再追究托德说话的声音小这一问题了, 他拿起一张纸。

诺兰: 这儿有一份对你们的集会的详细叙述, 记录了你们的老师是如何鼓励你们组织这个社团并利用它煽动你们做出卤莽任性的举动的, 它还记录了基廷先生是怎样在明知表演会违背尼尔父母的明确要求的情况下, 还在课堂内外鼓励尼尔·佩里放纵演戏的冲动。正是由于基廷公然滥用了他作为教师的影响力, 才直接导致了尼尔·佩里的死。(把纸递给托德) 仔细读一下, 托德。如果你对此没有什么东西要补充或者修正的话, 就在上面签字吧。

托德接过这张纸开始读。他花了很长时间来读这份文件, 等他读完的时候, 他的手和文件都抖了起来。他抬起头——

托德(对诺兰, 说话时非常吃力): 那,,基廷先生,,会怎样?

安德森先生: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诺兰( 对安德森先生) : 不要紧, 我想让他知道。( 对托德) 我们还不清楚 基廷先生是否触犯了法律。如果他触犯了法律的话, 他将受到起诉。我们要使他永远无法任教, 你和其他人的签字会有助于达到这一目的。

托德: 永远无法,,任教,,

安德森先生(站起来走向托德) : 我受够了。签字, 托德。

安德森太太: 求你签了吧, 亲爱的, 就算是为我们签的。

托德: 但是,,教书是他的生命! 教书对他来说意味着一切!

安德森先生: 你关心的是什么?

托德: 你关心过我什么?! 他关心我。你却不。

托德的父亲站在他面前, 拿起钢笔。

安德森先生: 签字, 托德。

托德(摇头表示不签) : 我不签。

安德森先生: 托德!

托德: 事实不是这样的! 我不签。

托德的父亲抓住笔, 试图把它塞进托德的手里。诺兰站了起来。

诺兰: 好了! 我们不需要他的签名。让他自己承担后果。(绕过办公桌 走向托德)你以为你能救基廷先生? 你也看到了, 孩子, 我们有其他所有人的 签名。但是, 如果你不签, 在今年剩下的时间里, 你会受到惩罚: 留校察看。 每个下午、 每个周六都要工作。而且, 只要你离开校园一步, 就会被开除。

托德的父母和诺兰先生看着托德, 等他改变主意。托德想了一会儿, 然后——

托德(低声地) : 我不签。

诺兰: 那么下课后再过来。出去。

托德站起身, 出去了。诺兰看着托德的父母。

安德森太太: 对不起, 诺兰先生, 我认为这是我们的错。

安德森先生(低着头) : 我们不该送他来这儿。

诺兰: 胡说。他这个年龄的男孩很容易受影响。我们会说服他的。

基廷坐在桌前, 目光茫然地盯着虚空。窗外, 韦尔顿的吹笛人独自在山上练习。基廷凝望着吹笛人, 过了一会儿, 他站起来, 打开行李箱, 从书架上慢慢拿下他心爱的诗集——他的拜伦, 他的惠特曼, 他的华兹华斯。

托德、 诺克斯、米克斯、 皮茨和其他学生在教室里。尼尔和查利的座位空着, 很醒目。托德看上去已经麻木了, 眼睛盯着地面, 使我们想起初次见到他时的样子。诺克斯、米克斯和皮茨看起来都深深地感到羞耻。参加过诗社的学生们都为自己所做的事而羞愧得无地自容, 甚至不敢彼此相视。只有卡梅伦看起来还算正常, 他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伏案学习。门开了。诺兰大步走进来。全体起立。诺兰站在讲桌旁。全体坐下。

诺兰: 直到考试都将由我来代英语课。在这期间我们会找到一位固定的英语老师。谁能告诉我这本哈顿教材我们已经学到哪儿了?

诺兰四下里看看。没有人主动回答这个问题。

诺兰(继续) : 安德森先生?

托德(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 ,,哈顿,,( 翻着他的书, 紧张地摸索 着, 声音很低) 我,,想我们,,

诺兰(被激怒了) : 卡梅伦先生, 请告诉我。

卡梅伦: 我们略过了许多东西, 先生。我们讲了浪漫派和内战后文学的大部分章节。

诺兰: 现实主义呢?

卡梅伦: 我想这个我们大部分都略过去了。

诺兰翻看着课本。教室门开了, 基廷先生走了进来。

基廷(对诺兰) : 我来拿我的私人物品。我是不是应该等到课后再来?

诺兰: 去拿吧, 基廷先生。( 对全班)先生们, 现在翻到 54 页。卡梅伦先生, 朗读尤金·菲尔德的诗。

卡梅伦: 诺兰先生, 这一页给撕掉了。

诺兰: 那就借其他人的课本。

卡梅伦: 他们的书也给撕了, 先生。

诺兰(盯着基廷) : 你说他们的书也给撕了, 这是什么意思?

卡梅伦: 先生, 我们,,

诺兰: 没关系, 卡梅伦。(把自己的书放在卡梅伦桌上) 读吧。

卡梅伦:《小男孩布鲁》, 尤金·菲尔德作:“小小的玩具狗上落满了灰尘, 但他站在那儿, 忠心耿耿。小小的玩具兵上生满了红锈, 毛瑟枪虽已发霉, 却 还握在手中,,”卡梅伦朗读的时候, 基廷从屋角小隔间那儿向外张望。他看见了眼里满含泪水的托德, 他看见了诺克斯、米克斯、 皮茨,,他们仍羞愧得不敢同他对视, 但他们心里也同样波澜起伏。诺兰选择《小男孩布鲁》这首诗造成了惊人 的反讽效果。

基廷收拾好了东西, 穿过教室走向门口。就在基廷到达门边的时候, 托德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了。他站了起来——

托德(打断了卡梅伦的朗读) : 基廷先生, 是他们逼着每个人签的字!

诺兰: 安静, 安德森先生!

托德: 基廷先生, 是真的! 你得相信我。

基廷: 我相信你, 托德。

诺兰: 出去, 基廷先生!

托德: 但那不是他的错, 诺兰先生!

诺兰( 大步走过通道, 把托德按回到座位里): 坐下, 安德森先生! 你要再冲动的话—— ( 转身面对全班) 或者任何其他人再冲动的话, 就会被开除( 转向基廷)。

基廷向托德走了几步, 似乎是想来帮他。

诺兰: 出去, 基廷先生!

孩子们凝视着基廷。他也凝视着他们, 要最后一次把他们记在心里。他转身向门口走去。

托德: 哦, 船长!

基廷转身看着托德。每个人都看着托德。托德抬起一只脚踩在课桌上, 接着站了上去。他站在课桌上, 强忍泪水, 面对着基廷先生。

诺兰(走向托德) : 坐下!

就在诺兰沿着通道向托德走去的时候, 诺克斯( 他的座位在教室的另一 边)叫着基廷先生的名字, 也站在了课桌上。诺兰转身看见了他。米克斯鼓起勇气站在了他的课桌上。皮茨也这样做了。先是一个接一个的站起来, 然后是几个学生一起站起来, 班里的许多其他同学也同样站到了课桌上, 向基廷先生无言地致敬。

诺兰先盯着托德, 然后盯着诺克斯, 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被这种势不可挡 的反应给惊呆了。

基廷( 站在门口, 被深深地感动了) : 谢谢你们, 孩子们。我,,感谢你们。

基廷凝视着托德的眼睛, 然后凝视着其他人的眼睛。他点了一下头, 然后离开了。

镜头对准站在课桌上的死亡诗社的成员们: 米克斯、皮茨、诺克斯, 最后 是托德, 他强忍泪水, 却是骄傲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