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午的江城，行人匆匆，车水马龙。

△ 吉祥春火锅店布置得很有年代感，看起来似乎开了很多年，近几年没怎么重新装修过。陈旧的装潢封存着很多人的青春。

△ 火锅店的电视里正在播放着2016 年希拉里和特朗普进行美国大选的新闻报道。

△ 三三两两的学生客人分别围坐在仅有的几个桌子前，各自吃着火锅聊着天。

△ 锅里的热气向上熏，天花板上挂着的福字不时地摇摆。

△ 火锅店的斜上方挂着横幅“温暖相聚大酬宾”。

△ “噔噔噔”，王春踩着高跟鞋干练地端菜拿料忙碌跑堂。

△ 西装革履的张豪与胡鸣对坐在一进门圆桌的座子上，火锅里的水还没有开，两个人心不在焉，张豪不时回头瞅瞅店门口。

△ 王春端来两盘牛肉，他们的桌子上已经被填得满满当当。

胡鸣：嫂子，够了够了，吃不了。

王春笑笑：没事没事。

张豪大手一挥：吃不了先上着呗，咱不差钱！

胡鸣：吃不了浪费。

张豪：无所谓呀，不就是盘肉嘛。

Δ 张豪再看一眼门口，有点烦躁，顺手掏出一根烟。

胡鸣：豪哥，别抽了，都是学生。

△ 这厢正说着，旁边桌的学生甲“啪”一声点起一根烟。那桌，学生甲乙丙正在边吃边聊。

学生甲吸一口烟，吐出：仨公司，仨公司给我打电话，随便我挑，哥们儿一边玩着游戏一边把工作给找着了。

学生乙：你就看看选你的三个公司，都有什么？都是游戏公司，你说你到底是干建筑还是怎么着？

学生甲：这都是相通的，相通的，你别管，反正我比你们有前途。

学生乙问学生丙：你干嘛呢？

学生丙拿着自拍杆冲着学生甲乙笑嘻嘻的说：播你俩呐！挣钱呐，谢谢孤独老妖的跑车，谢谢亲的花花。

△ 金世羽骑着自行车着赶到火锅店，把自行车停在门边上。

△ 金世羽推开火锅店门进去。

△ 金世羽推门进来，坐在了张豪旁边的座位上。

△ 胡张看看金世羽，三个人没怎么说话。

△ 旁边桌，仨学生继续聊。

学生甲：你什么时候弄了这东西。

学生丙：不知道了吧，我好几万粉丝。挣钱呢，别闹，你们接着说。现在这工作一年比一年难找。

学生乙：不好找就不找了，实在不行就接我爸班，这辈子肯定饿不死。

学生甲：合着咱们这几年大学都白上了是吧！

△ 火锅店门开了，方伟进来，坐在最后留下的空椅子上。

张豪张罗：都到齐了，开始吧。

胡鸣：开始开始。

△ 四个人动筷子。

△ 四碗盛着芝麻酱的调料碗中，其中一碗没放香菜。

△ 金世羽把没香菜的调料碗递给方伟。

△ 方伟没接，自己拿了一碗有香菜的。

金世羽：你不是不吃香菜么？

方伟：口味是会变的。

△ 四个人开始往锅里煮东西。

张豪往另外三人碗里夹肉：尝尝尝尝，特别新鲜。

△ 金世羽和方伟各顾各吃着。这火锅吃得有点憋闷。

邻桌的学生甲：不不不，不是白上。咱们有这个，敲门砖，到哪都好使。再说建筑，现在谁干这个。我刚开始找工作，谁要这个？饱和啦。

△ 学生乙拿着手机不理。

学生甲：跟你说话呢。

学生乙：别说话，排位呢，排位赛。

学生丙立刻冲着手机微笑：各位亲，不好意思，我要下线了。（冲着学生乙）加我一个，快快，等会我。

学生甲：让人虐两天了，一块，一块。快快快快邀请我。

学生乙：一边去，什么战绩就跟我一块。

学生丙：废什么话，不一块叫团吗？

张豪试图打破尴尬：你看现在这孩子们多好，拿个手机就能玩游戏，咱们那会儿，一堆人等一台电脑，为了一把……那个叫什么来着？

胡鸣：屠龙。

张豪：对，屠龙！那时候我就佩服方伟，他就想要把屠龙，想当沙巴克城主，为了一把刀，没日没夜在那耗。

方伟抬头：我现在也是城主。

胡鸣：吃饭吃饭。

张豪向吧台的方向吆喝：春儿，给世羽弄点血豆腐。

△ 轰鸣声中，四辆豪车停到了这间小火锅店的前面。

△ 很多学生围观，举着手机对着豪车自拍。

△ 学生甲乙丙隔着玻璃往外看豪车。

学生乙偷偷指指张豪他们的桌子：哎，不会是对面这几个人的车吧。

学生甲喝了点酒：你知道那车多少钱么？你知道人有多少钱才有可能买这个价位的车么？你有那么多钱会上这吃饭么？你知道有钱人吃什么么？

学生丙：有钱人都吃什么？

学生甲边喝酒边继续调侃：一看就是中介卖房的，可能是刚卖了套房庆祝呢。

金世羽的司机进门向金世羽小声说：金总。（司机指了指自己的手表）

张豪擦嘴：差不多了，该走了。

胡鸣举杯：喝了这杯散了。

方伟：今天就不喝了吧。

△ 胡鸣带头把酒干了，金世羽张豪也干了杯中的酒。

△ 方伟喝完把酒杯放在桌子上。酒杯中的酒还剩一半。

△ 四个人起身。

王春拿着三瓶酒过来：都带回去，最好的绍兴花雕。

△ 胡鸣和金世羽各接过一瓶。

方伟：嫂子，我不喝花雕。

金世羽接过酒递给方伟：尝一下，口味没准就变了。

△ 王春穿上了放在吧台内的皮草，拿起了爱马仕的手包。

前台四妹：姐，下次我们来就行，您就别亲自端菜忙活了。

王春：没事，习惯了。你们忙着，四妹，我们就走了，你跟刘姐说一声。

四妹：姐你们慢点。

张豪在门口跟王春说：媳妇儿，车给你留下，我跟胡鸣走。

△ 张豪与胡鸣上车。

△ 画面定格，张豪的头部附近打出字幕：“张豪，38 岁，东方万国集团创始人之一、第三大股东，现任集团副总经理”。

△ 胡鸣的头部附近打出字幕：“胡鸣，33 岁，东方万国集团创始人之一、第四大股东”。

△ 胡鸣的车启动离去。

金世羽司机对金世羽说：金总，今天就坐车吧。

金世羽：行吧。

△ 金世羽上车，司机把自行车装到后备箱后，开车离去。

△ 方伟的司机马聪帮方伟开着车门，方伟最后一个上了自己的车。

△ 方伟的头部附近打出字幕：“方伟，36 岁，东方万国集团创始人之一、第二大股东，现任集团副董事长、总经理”。

△ 方伟上车在后座坐定。

△ 司机马聪坐回驾驶座。

马聪转身从前座向后递给方伟一根烟：方总，抽根烟吧。

△ 方伟接过烟点燃吸了一口。

马聪：方总，每次聚会都这么不开心，要不下次别来了。

方伟：开你的车。

△ 马聪回头启动了汽车。

△ 金世羽的汽车路过同江大学门前。

△ 学生三三两两地从校门口出入。

金世羽：停一下。

△ 金世羽摇下车窗看着学校沉思片刻。

△ 金世羽的头部附近打出字幕：“金世羽，36 岁，东方万国集团创始人之一、第一大股东，现任集团董事长”。

金世羽：走吧。

△ 汽车缓慢行进，车窗向上升起，慢慢地挡住了金世羽的脸。

△ 演播演播室的蒋晴与冯博士对坐，化妆人员在帮他们二人在座位上补妆。演播室中传来导播的声音：倒计时10 秒。

△ 化妆人员匆匆奔下，蒋晴和冯博士面对摄像头端坐，直播访谈开始。

蒋晴：观众朋友们大家好，这里是“众说风云”。东方万国昨日透出消息，将于今日下午召开一个内部会议，这个会议先于全体股东大会召开，别有深意。与此同时，东方万国已停盘一天。之前有消息称，我市房地产的龙头企业东方万国或将重组，由此造成连续两周的股价大跳水，据专业人士估算，万国集团蒸发于股市的资金已达十五亿人民币，不管这次会议是调整公司人事变动还是另有打算，都会影响明日地产板块股价走势。今天，我们邀请到了南北证券战略研究中心主任冯博士为大家分析，冯博士你好。

冯博士：主持人你好，观众朋友大家好。只要是公司重组消息传出，在消息面都会影响公司的股价走势，这是我们众所周知的，但股价的涨跌要看重组资方的背景，这里有众多不稳定因素。东方万国作为我市的地产支柱企业和纳税大户，在江城拥有大量的土地储备，如果被并购重组的消息是确实的，那么就不是股价波动这么简单，假如重组效果并不理想，那么直接造成的将可能是几万人的就业和江城房地产市场的波动问题。如果东方万国只是反映地产行业走下坡路的开始，那么如何化解地方政府存在的土地财政现象视线经济结构调整才是真正的核心问题。

蒋晴看了一眼新闻稿，将新闻稿合上：那您认为这可能的重组和东方万国的当家人金世羽有关么？

导播操纵着导播台，突然看看手边的采访提纲，对着话筒说：照着稿子提问，不要自由发挥！

张纯走过来，导播问张纯：张总，信号有延时，要掐断吗？（伸手准备掐断信号）

△ 张纯看着屏幕上的蒋晴，按住导播的手。

冯博士：不管东方万国的最终的决定是谁提出的，市场的反应都将依据企业最终的行为。

蒋晴：如果东方万国重组成功呢？

冯博士：东方万国是我市地产界龙头的企业，行业龙头所做的决定势必会给比他小的同行业造成风向标式的影响。

蒋晴：感谢冯博士的专业分析，咱们下期节目再见。

△ 节目结束。

△ 张纯在演播间门口站着。

蒋晴走下主持台，走到张纯旁边说：张总不好意思，我今天临时问了几个问题没按稿子来。

张纯：没事，收视率挺高的。

△ 东方万国的消息占据了各类报纸的头条。

△ 报纸新闻标题一：“东方万国紧急召开股东会议，内部疑生变”。

△ 报纸新闻标题二：“东方万国欲弯道超车，胜率几何”。

△ 报纸新闻标题三：“金世羽时代的东方万国危机重重，方伟能否成为新掌舵人”。

路人扔进一元钱：来份这个。

△ 地铁里的乘客都在用手机刷着微博和新闻。

（以下微博画面由后期制作）

△ 微博新闻标题一：“假如东方万国易主，房价何去何从？”

△ 微博新闻标题二：“金世羽的危机，是苟延残喘还是拼死一搏！”

△ 微博新闻标题三：“钻石王老五金世羽的艰难时刻”。

△ 公交车驶离车站，露出的公交车广告牌上是东方万国在售的黄浦江畔顶级写字楼项目，上书：“东方万国顶级写字楼，坐落CBD 顶级商圈，优质办公首选之地”。（后期制作）

△ 闹市中的一院小房子，院内布满了绿植。

△ 落地玻璃阳光房里，摆了很多个木制品，木椅子、木盒子等等。

△ 江祖臣坐在木板凳上向前推着刨木头的刨子，脚下洒满木花碎屑。

△ 一旁的收音机内传出蒋晴采访冯博士的声音。

△ 胡鸣家的小花房里，摆放着大大小小的花盆，葱郁中长出斑斓的各类花朵，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爬到杨子墨的皮肤上。

△ 松松垮垮绾着发髻的杨子墨，穿着一身休闲家居服，正拿着花洒给阳台上的花束浇淋。

△ 旁边的桌子上有几本书籍。

△ 一旁的电视中播放着蒋晴的采访。

△ 土地拍卖行在进行江城市新区商圈的土地拍卖。

拍卖师在台上：江城市新区商圈A058 号土地开始拍卖，起拍价18 亿元。

△ 各家公司开始竞相报价。

△ 台下的椅背上贴着各个地产公司的名字：东方万国、维宣集团、金田地产、珠江地产等。

△ 坐在椅子上的各个地产公司代表手里拿着举牌窃窃私语。

公司代表A：东方万国今天没来，看来我们有戏了。

公司代表B：嗨，之前听说他们还志在必得呢，不过现在可是泥菩萨过河……

公司代表C：他们的土地储备那么多了，怎么会再跟我们抢！

△ 拍卖价一直唱到48 亿。

拍卖师：48 亿一次，48 亿两次……（一锤定音）成交！A058 号由珠江地产48 亿拍得！下面进行B347 号土地拍卖，起拍价12 亿元……

△ 台下第一排椅背上贴着“东方万国”的三把椅子上，从始至终一直没人。

维宣地产的代表小声说：看来真的像温总说的，面粉卖过面包的价格！

△ 各类的文件夹摆满了办公室的桌子。

△ 各类公章印泥摆满桌子。

△ 文件柜和保险柜的门都敞开着。

△ 打印纸摆满在打印机一旁。

△ 东方万国的财务室的财务人员紧张焦急地敲着键盘。

△ 两个财务人员焦急的装盯着很多本文件，旁边的打印机还在不停的印刷着。

△ 一个工作人员匆忙之中不小心把桌子上的咖啡打翻。

财务主管崔庆的手迅速将杯子扶住，拿起扔进垃圾桶：说了多少次，饮料远离重要文件！

工作人员弱弱地：对不起崔姐。

△ 电话响起。

崔庆接起电话毕恭毕敬：李总，估计还有半个小时，好，好，您稍等，我们尽快。

崔庆放下电话，向一旁的众人说：半个小时后，所有材料准备就绪！我希望你们大家都卯起十二分精力，动起来！现在不要跟我说有什么困难！

装订的财务人员：知道了崔姐。（迅速转身去打印机取刚打印的文件）

△ 程炳坤和李柏年在东方万国的楼道窗户旁。

△ 李柏年拿出打火机给程炳坤点上。

△ 两个人都抽着烟，一旁的墙上贴着“禁止吸烟”。

程炳坤：李总，你那边都准备好啦？

△ （画面正常演，不定格）屏幕上出现字幕：“程炳坤，45 岁，东方万国集团董事、副总经理，主管人事”。

李柏年：下边人正在赶，连着加了几天班了。这事儿挺突然的。

△ （画面正常演，不定格）屏幕上出现字幕：“李柏年，40 岁，东方万国集团董事、副总经理，主管财务”。

程炳坤：我是说，你，准备好了吗。

李柏年：你什么意思？

程炳坤：一会儿这会要是开起来，你这把扇子、这股风怎么扇，你心里有个数，掂量着点。

李柏年深吸了一口烟吐出：程总，咱们各司其职，也就各安天命吧。

△ 两人向楼下看去，办公大楼前围满了长枪短炮的记者。

△ 东方万国门前的道路被围栏围出一条路，道路两侧围满了闻讯而来的记者。

△ 方伟的车停到门前，记者看到下车的方伟躁动起来，闪光灯不停地闪耀。

△ 保安们阻挡着围栏外拥挤上来的记者。

记者A 举着话筒大声提问：方总，有新的资金注入公司，您能否进一步透露一下打算？

△ 方伟不理大步向前走去。

记者B 提问：有传言说这次的会议跟东方万国内部的人事变动有关，金总还没到场，是否是在逃避？

方伟径直往前走：金总是不是在逃避，这个你得去问他呀。

记者C：方总，有消息透露东方万国即将举行的这次会议会影响到人事变动，同时也传出了内部矛盾不可调和的传言，您作为东方万国第二大股东，有没有想过趁此机会坐头把交椅、当董事长呢？

方伟停住脚步：你不想当台长么？——你的线没插好。（顺手将记者麦克风虚接的话筒线插上）

△ 记者在围栏外持续追问。

方伟抬头看看东方万国的高楼，微微回头对身后的马聪说：把围栏撤了。

△ 围栏撤去。

△ 金世羽的汽车停到门前，众记者调转矛头一哄而上，叫着“金总金总”。

△ 金世羽在记者围堵中目不斜视面不改色往前走，司机和保安们帮忙拦着前面挡道的记者。

△ 方伟在大厅隔着玻璃看金世羽。

△ 金世羽一言未发走进办公楼。

△ 金世羽走到电梯口，发现方伟正在里面按着开关等着他。

△ 金世羽走进电梯，电梯关上。

△ 两个人在电梯里各站一端，面朝前面，一言未发。

△ 张豪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用手搓搓脸，有点疲惫。

△ 胡鸣从厕所里走了出来看见发愣的张豪。

胡鸣：你干嘛呢？

张豪闻着衣服：这一身的火锅味儿。

胡鸣：走了。

△ 东方万国的大会议室里，董事老总们交头接耳。

△ 会议室的大门被打开，所有人立刻正襟危坐。

△ 金世羽、方伟带着身后的各董事走入会议室，分列入席。

△ 金世羽和方伟各坐一头。

△ 程炳坤坐在金世羽旁边。

△ 李柏年和张豪分坐在方伟左右两边。

△ 胡鸣坐在李柏年旁边。

△ 董事们都满脸凝重。

李柏年：方总。

方伟：开始吧！

李柏年：各位手中拿到的报表是咱们公司第三季度的具体的营收情况，非常不理想，严重亏损！亏损具体情况报表上反映得也很清楚，在具体项目如何进行调整是今天会议的一个很重要议题。

财务崔庆：刚刚统计完毕的上季度公司财务报表显示，在销售项目营收同比降低三十三个百分点，环比降低四十个百分点。前三季度我集团累计亏损总额4.52 亿元。

李柏年：这就是公司目前的情况，这些情况已经让咱们公司危机四伏，两周前又不知是谁在公司内部还没有确切消息的情况下，把刚刚在议的重组计划消息透露出去，导致在短短的两周内，公司的股价暴跌，市值瞬间蒸发十几亿。目前看来，保密工作、公司内部管理、行业萧条、经济大环境都出现了问题。但好在，咱们十几年的企业信誉和目前的在建项目是扎实的，基于这些，还是有很多的企业在房地产并不景气的时候向咱们伸出橄榄枝寻求合作的机会。（转向金世羽）金总，一个月前公司董事局就把详细的重组计划递交到总裁办公室，您却迟迟没有给予回复，董事局都在等待您的一个态度。

程炳坤：什么态度？我不明白你说的态度是什么。如果按照李总你说的，那么现在我们是不是要在座责任归属问题呢。现在这种特殊时候，正是需要团结一致的时候，我们却要开始划分责任了？困难，公司只要发展肯定就会遇到的。如果一遇到困难就搞内讧，我想这么多年咱们公司根本走不到现在。而现在你把矛头都指向公司创始人金总，你觉得合适吗？

△ 金世羽不语。

李柏年：程总，我刚才的措辞可能有点直接，你可能听着不舒服，但事儿就是那些事儿，都摆在台面上的。维宣集团入股东方万国的事宜董事会都已经过好几次讨论，金总总是缺席。三周前，维宣集团温总几次来访，面对着这样一个非常重要的合作决定，金总，您每次都回避。这个问题迟早要提出来，如果今天不提，我们以后遇到的问题会更多。维宣集团是国内很具实力的金控集团，而且有着雄厚的国际资本背景，咱们公司目前遇到的困难不小，正是需要外部援手的时候，而人家都送上门了，金总，为了公司前途，您无论如何总得表个吧。

△ 金世羽依旧不语。

方伟扭头问张豪：张总，你觉得刚才李总说的对吗？

张豪眼光闪烁，不敢看金世羽：我觉得李总刚才说的问题是确实存在的，目前确实需要一个解决方案。

△ 金世羽看张豪一眼。

方伟：那既然张总也表态了，所以今天我们在这个会上必须要做出一个表决。

程炳坤：方总，如果要进行表决的话可能需要按流程走了。

方伟：特殊时期，有些规矩我们可以放一放，我们没有时间浪费在这种小节上。时间紧迫，现在我们举手表决！同意维宣集团入股方案的股东和董事请举手表态。

众人互相看看，陆陆续续举手，眼看着呈一边倒趋势。

△ 金世羽和方伟坚定地互看着对方，二人脸上都没什么表情。

△ 美丽的江城夜色中，东方万国大楼的一扇落地窗玻璃上映着两个人的影子。

△ 屋子里没有亮灯，金世羽和方伟站在落地窗旁，脸上映着月光。

△ 方伟抽着烟，火光一亮一亮。

方伟：我今天想跟你聊聊，我那个方案你为什么不同意？

金世羽：那个方案咱们董事会已经开过会了……

方伟：你别跟我说董事会！这里只有咱俩！

金世羽：只有咱俩我也会跟你这么说。那不是我个人的意见，而且为什么不通过，我也跟你说过，但是你不听。这个事情我不能光为了咱俩之间的私情考虑，我得考虑公司利益……

方伟：哼，说得冠冕堂皇，背地里……

金世羽：你什么意思啊。

方伟：前两天你是不是又见张纯了？

金世羽：哎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她这么多年也不可能有什么，你不信我，你还能不信你自己吗？

方伟：我不信张纯。

金世羽：得了吧，张纯什么人咱还不知道吗，这事儿你多想了啊。

方伟：行，我不跟你说这个，咱就说这项目！我跟你说，金世羽，这么些年，我觉得你的战略方向就有问题，我之前跟你提出过很多次意见，你都没采纳过，我那些方式我不认为都不对。这次你可以pass 我，但是之前那么多次，我都错了吗？

金世羽：你未必错，但是有时候风险太大，我坐在这个椅子上，不能带着全公司冒这个风险。

方伟：现在你是董事长，你说什么都对，你说我是错我也没办法证明。是不是谁坐在这个位子上，谁就可以说了算？

金世羽：不是这个意思。

方伟：我觉得你就是这个意思！

（闪回结束）

方伟：金总，表决结果您也看到了。东方万国上上下下的意见，包括房地产行业内外的局势，金总，这都是大势所趋。

△ 硕大的会议室陷入了短暂的沉静。

△ 方伟嘴角隐隐上扬。

△ 张豪低头不语。

△ 胡鸣在会议桌的一角紧邻李柏年的位置揉搓着手里的烟盒。

方伟：金总，今天既然您都参会了，就需要表个态呀。如果不表态，董事会将视为您投了弃权票。

△ 金世羽还是纹丝不动。

方伟：那好，请大家最后为重组方案表决。

△ 会议室三分之二以上的董事举手。

方伟：重组方案通……

金世羽打断方伟：如果是这样，那我行使一票否决权。

李柏年：金总，现在举手这可是大家的意思。

金世羽重复：我有一票否决权。

方伟站起：金总，你这是要独裁么？

金世羽正色道：我既然坐在万国集团董事长的位子上，我就得为集团的长远发展考虑。是否让外部资本进入集团内部，我的态度一直都没变过——我不同意！引进外资这个事情，我们很早之前就讨论过这个方案，之前我们在董事会上早就已经把它否决了，而且我们当时的理由也很充分，我想大家都还记得清楚，我不想再重复了。现在公司遇到困难了，大家就都忘掉之前的决定了？就要饥不择食饮鸩止渴了？作为董事长，我没有忘记我的职责，我要为公司负责，我们不能因为目前的蝇头小利，就放弃大的方针，那是心存侥幸引狼入室！

△ 在座董事们脸上都有点挂不住。

方伟：金总，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金世羽盯着方伟：如果你依然认为我这样是独裁的话，那你就这样认为吧。

方伟：好！如果是这样的话，董事会只能考虑重新选举东方万国新的董事会主席。在座各位都是我们的大股东，董事长这个位子谁来坐，我们现在就开始举手表决吧！

程炳坤：方总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这次会议的议题难道不是讨论引入外资的事情吗？我们现在已经偏离主题了！

李柏年：可是程总，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的话，你觉得我们其他的问题还能进行下去吗？

△ 全场雅雀无声。

胡鸣早就不耐烦了，拿着一根烟差点折折了，他冲着旁边的李柏年问：有火么？

李柏年没反应过来：啊？

胡鸣继续：有火么？

李柏年：啊？

胡鸣狂吼：我问你有火么？——（伸手指着全场董事）你们都给我出去！

△ 全场安静。

△ 张豪站起抬手示意大家出去。

△ 全场退去。

△ 在人群的最后方，李柏年把打火机塞到胡鸣手里。

△ 胡鸣点燃香烟。

△ 张豪关闭了百叶窗。

△ 走廊窗户边，程炳坤递给李柏年一根烟，点上。

程炳坤：你这火煽大了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这么对金总。胡总跟他什么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换我是他，也得跟你急。

李柏年吸一口烟：胡鸣他挺爷们儿的。各为其主，我能理解。

程炳坤叹口气：唉，再这样下去，咱俩的交情也迟早要完。

△ 方伟冷眼盯着金世羽。

△ 金世羽望着窗外默不作声。

胡鸣：你们要干什么？啊？方伟，你要干什么？

张豪：方伟这不也是为了公司好么！

胡鸣：世羽就不为公司好？公司不是他的？我不懂你们开公司的这些事，但我知道这公司是咱们四个一手弄起来的，今天这是什么意思？窝里斗吗？让人看笑话呐。亏损是大事，钱没了再挣回来不就完了，你们要是这样东方万国早晚死你们手里，咱们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怎么不吵，是今天都有钱了么？原来没钱还有人，现在呢？方伟，你是不是非要当老大？

张豪：方伟不是这个意思。

胡鸣：你闭嘴！

张豪：公司的发展方向不是所有人都同意吗？

胡鸣：什么发展方向？你们的发展就是给董事长开除了？这就是你们得出来的结论？

金世羽：方伟，这是你需要的吗？

方伟：这是公司需要的。

金世羽：好，那我退出。

△ 金世羽转身离开。

△ 方伟原地不动。

△ 张豪傻眼。

胡鸣：十几年，就为了他妈的一把椅子！

△ 胡鸣“咣”一声踹门而出。

（闪回12 年前）

△ 夜晚，小路旁的吉祥春火锅店亮着灯，还在营业。

△ 火锅店的电视机里播放着2004 年美国总统大选的画面。

△ 伴随着电视的声音，镜头从电视机画面转向店里。

△ 火锅店的斜上方挂着横幅“跳楼降价大酬宾”。

△ 店里有三桌客人在吃饭。

△ 一桌只有胡鸣一个人在吃面，他往嘴里扒拉了两大口面，边嚼着嘴里的面，边剥蒜。

△ 一桌是三个学生边吃火锅，边窸窸窣窣地聊着天。

学生X：马上毕业了，咱可说好了，以后每年都得聚聚。

学生Y：对对对，绝对不能散！

学生Z 用手指点着X 和Y：苟富贵，勿忘我哦！

△ 王春挺着大肚子忙活着生意，张豪往冰箱里放着啤酒。

△ 金世羽和方伟坐在靠门的桌子前，桌子中央的火锅冒着热气。

△ 金世羽面前的酱料里有香菜，方伟面前的酱料里没香菜。

△ 金世羽和方伟喝着啤酒，对着摊在桌上的一张图纸愁眉苦脸。

方伟喝一口酒，戳着图纸：你看这儿，外立面有问题，那不用说，我的强项！排水问题，咱们也给它完美解决了。那还能有什么问题？你说说，咱们都找了三次，还不成。问那曾主任，咱们图纸到底哪儿不行啊，他也好，说不出个一二三，只会说让改改改！……我看，估计不是图纸的问题吧。啧，这些官僚！

金世羽拍一下方伟肩膀：嗨，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阴暗了。还记得咱们最开始创业时候怎么说来着，就是相信未来是咱们年轻人的嘛，所以咱们才放开手脚干啊……

△ 胡鸣拿遥控器换了频道，电视机里呈现出工地嘈杂的新闻报道声。

△ 金世羽、方伟、胡鸣的注意力被电视机吸引。

△ 电视上，年轻的张纯正在播报棚户区的新闻。（电视贴绿纸）

△ 嘈杂工地。

△ 施工车被民众包围着，灯火通明。

张纯拿着麦克风在现场做着报道：花园小区的建设出现了混凝土标号不达标导致墙体开裂的问题，业主得知后前来项目部讨要说法，施工方负责人迟迟没有露面……

背后的刘大山挤过来一把拽过话筒，把头凑到镜头跟前：大家好大家好，我就是项目负责人刘大山，大家请放心，我们大山建工从来不做豆腐渣工程，我们一定把花园小区这个项目保质保量完成！大家不要担心，该买房买房，该预定预定，提前预定有优惠哟……

△ 火锅店内的人正在看电视新闻。

△ “砰”的一声，火锅店的门被踹开。

△ 刘大山带着四个彪形大汉进入，环顾片刻朝胡鸣方向走入。

△ 吃火锅的学生看到情况不太妙，对视一下起身走人。

王春嚷嚷：哎，结账！

学生Z 边走边说：春儿姐，明天结！

刘大山带着四个人走到胡鸣面前：你叫胡鸣？

（12 年前）

△ 火锅店热气腾腾。

△ 火锅店的斜上方挂着横幅“毕业季大酬宾”。

△ 一桌子边上坐着三个毕业聚会的学生XYZ。

△ 一张桌子上胡鸣一个人在吃面。

△ 门口的桌子边坐着金世羽和方伟，两个人正在边喝酒边讨论图纸。

△ 王春在吧台按着计算器，吧台的角落里堆满了放在塑料袋内的蔬菜。

王春按着计算器喊：小刘，小刘，菜别在这堆着，搬厨房去，快点。

△ 踹开门的刘大山带着四个彪形大汉站到胡鸣面前。

△ 金世羽和方伟往这边看。

△ 吃火锅的学生看到情况不太妙，对视一下起身走人。

王春嚷嚷：哎，结账！

学生Z 边走边说：春儿姐，明天结！

刘大山问胡鸣：你叫胡鸣？

胡鸣：啊。

刘大山拿手扫了一下胡鸣头发：你认识杨子墨吗？

胡鸣：认识。

刘大山：你跟杨子墨什么关系？

胡鸣没好气：她是我姐——你谁啊。

刘大山一巴掌：再问一遍，杨子墨是你什么？

胡鸣忽然站起：你他妈是谁啊你？

张豪上前：打架出去，别在我屋里闹事。

△ 两个大汉往外推搡张豪。

△ 王春挺着大肚子在手机上按110。

△ 胡鸣站起身与刘大山对峙。

△ 两个大汉在刘大山与胡鸣中间挡着架着胡鸣。

△ 刘大山一脚踢开胡鸣旁边的椅子，准备动手。

△ 金世羽起身，方伟伸手没拦住。

金世羽走过去阻拦：哎住手！怎么还打学生呢！

刘大山一脚揣在胡鸣腿上：我还就打了！怎么着，你报警啊。

刘大山回头继续问胡鸣：杨子墨跟你什么关系？

胡鸣：跟我什么关系跟你有什么关系！

刘大山：你小子还嘴硬！

△ 刘大山上去又要来一拳被金世羽挡下。

△ 王春也迎上来劝阻，被刘大山推搡一下倒在地上，张豪愤怒也欲动手，被大汉拿住。

△ 方伟忘记手里还拿着图纸就冲上去阻拦。

方伟用拿着图纸的手指刘大山：你怎么还打孕妇！

刘大山抢过图纸看一看，慢悠悠撕碎扔地上：滚一边去，没你事。

△ 方伟愤怒到了极点，拿起啤酒瓶砸向刘大山头部。

△ 双方打了起来，整个火锅店乱做一团，王春的尖叫声与横飞的椅子餐具混在一起。

△ 夜晚的派出所空镜。

△ 派出所办公室审讯问话完毕的方伟、金世羽、胡鸣、张豪并坐在一张长凳上，四个人脸上都挂了彩。

△ 刘大山背靠在对面房间的凳子上，头上绑着绷带。四个大汉蹲坐在地上。

△ 两个房间的门是敞开的，房间内没有民警。

△ 一个民警端着水杯从门前经过。

民警看着刘大山：刘大山，看把你能的，闯学校里打学生，你看看你带的这几个人，古惑仔啊？

刘大山：小屁孩抢我女人，再说我不也被打了么。

民警：我让你说话了么？

△ 民警看看另一间屋子里的四个人没有说话，迈步离去。

胡鸣跟方伟说：师哥，今儿谢谢了。

方伟：你认识我？

胡鸣：我入学的时候，你代表优秀学长给我们讲话来着，我们老师说了，你是你们那届专业最好的。哎对了师哥，刚才那瓶子算我的啊！

方伟：一码归一码，我砸的就是我咋的，跟你没关系。

胡鸣对金世羽和张豪说：也谢谢你们，两位大哥。

金世羽：说起来我也是你师哥，不用客气。不过你是怎么招惹上他们的？

△ 胡鸣不好意思。

方伟笑：还不好意思。

张豪：我可听出来了，哥们儿你跷人女朋友？就是对面那大脑袋的女朋友？

胡鸣看着刘大山：什么，他也配！

刘大山：小崽子，你他妈说谁大脑袋呢？

传来警察声音：喊什么喊，不想出去了是吧。

△ 双方安静。

△ 警察走到关押金世羽等人的房间。

警察：胡鸣，你家里人来交罚款了，你们四个能走了，下次注意，都多大人了，控制好情绪，我不想在这再看见你们了。

△ 金世羽四个人道谢往外走。

刘大山在旁边房间叫喊：警察同志，唉，警察同志，怎么把他们放了？

警察：闭嘴。

△ 金世羽四个人与刘大山挑衅地对视了一眼。

△ 杨子墨打扮得美艳精致，抽着烟靠在自己的奥迪车旁。

△ 走出派出所的四人一眼看到杨子墨。

△ 金世羽、方伟、张豪看着杨子墨有些发呆。

△ 胡鸣向杨子墨走去。

胡鸣：谢谢啊……子墨。

杨子墨看看胡鸣头上的伤：疼吗？

胡鸣：没事儿。

杨子墨：看不出来，你还会打架了。

△ 胡鸣不语。

杨子墨边说边开车门：不早了，赶紧回学校。

胡鸣：我送你吧。

杨子墨把着方向盘：咱俩谁送谁啊？

△ 杨子墨开车离去。

△ 三个人走到胡鸣身边。

△ 胡鸣还在远远地瞧着车远去的影子。

方伟：就是她？

△ 胡鸣不语。

张豪在一旁竖着大拇指：真不错。

△ 深夜，火锅店门前已恢复宁静。

△ 四人一同进入火锅店的门，临门位置的桌子已经收拾干净，规整地摆放着火锅和菜。

△ 王春挺着大肚子正在收拾着地上被砸坏的杯盘。

△ 四个人赶忙上去帮忙收拾。

胡鸣：嫂子你快歇着去。

△ 收拾完毕。

王春指着摆上火锅的桌子说：给你们留了吃的。

张豪：都坐下吧。

△ 金世羽、方伟、胡鸣站在桌子旁尴尬。

张豪：别愣着了都，坐坐坐坐坐。

△ 几人陆续地围坐在桌子上。

胡鸣：我……

王春：先吃，说话着什么急？动筷子，动筷子。

张豪：都喝什么？啤酒都行么？媳妇儿，拿几瓶酒。

△ 四人沉默地吃了起来。

方伟：谢谢嫂子，嫂子你也坐，

王春：你们吃，我这儿还有个小的。

△ 王春摸摸肚子，走进里屋。

胡鸣干了一杯啤酒：张哥，店里有什么损失你回头算算，回头我还给你。

张豪：还？拿什么还？你还是穷学生呢。算？怎么算？咱这一瓶子把他开了算多少钱？你怎么算？

胡鸣有点尴尬：这这这……张哥你这是……

金世羽岔开话题：大哥，嫂子怀的男孩女孩？

张豪：男孩！肯定是男孩！

方伟：张哥，这有点重男轻女啊。

张豪：别人我不管，我就是想要一小子，我得把我这一身的优良传统传给他呀。我儿子以后必须得是像咱们一样的纯爷们儿！

方伟：像咱们有什么好？打架，一瓶子把人啐了？还蹲了局子？

张豪：这瓶子它得看开谁。像刘大山这种人他就开得值！看刚才他在那看守所里那样儿。（张豪学刘大山，众人乐）爷们儿嘛，没进过炮局都不算真正的爷们儿。

方伟：张哥，以后你店里备俩洋酒瓶吧。

张豪：啊……对对对，就给刘大山备着！

金世羽：不过胡鸣，你还是在校生，今天这事儿可别影响你毕业。

胡鸣：今天这事儿再来一次还这样，认识你们这帮哥哥，我晚半年毕业都值！

张豪：敞亮，敞亮，就冲这个咱哥几个就得再喝几杯。来来来。

△ 众人笑，碰杯喝酒。

△ 酒过三巡，四人微醺。

胡鸣：从今天开始，你们仨就都是我哥了，有什么事需要弟弟帮忙的尽管说。

众人：好说好说，喝酒喝酒。

△ 王春从后厨出来，把粘贴好的图纸递给方伟。

王春：兄弟，刚刚你不在的时候，我把你的图纸粘了一下，我看这东西对你是不是挺重要的。

△ 方伟刚要接，张豪把图纸拿过来。

张豪：我看看我看看。哎哟，这设计得不错呀，这科班毕业的是不一样。

方伟笑：张哥，说得好像你什么都懂似的。

张豪：哎，看不起是吧，你是不是以为我一开火锅店的，我就不懂你的图是吗？我跟你说，我也是有理想的！你们知道我火锅店为什么要开在这儿吗，你们知道我火锅店为什么开了三年吗？因为我前三年在这儿一直考！——我没考上！……兄弟，我呀，就想报考你们学校，就想考你们的建筑专业。搁一般人考个两年就随便上一大学了，谁能考三年！可是现实就是现实，我大了，不能再一直往下考，可是我就想留在这个学校，所以我开了这火锅店，风里雨里的，我把这儿弄起来了。前前后后加起来，我在这儿呆了六年，我比你们时间都长！

方伟：张哥张哥，我就那么一说，别往心里去。

张豪：哎兄弟，这话说出来可不能吞回去。我今天要不给你们拿点真东西……等着等着。

△ 张豪从里屋拿出一个特别简陋的建筑模型。

张豪拿着模型：我的梦想就是做一建筑设计师，可惜我没考上，但是我开这火锅店，我，务实了。你们就说我俗也行，我现在依然还有我的梦想，我就想给我媳妇儿弄套房子，那房子是我自己设计的！你们看看，看看。

△ 金世羽微微一笑。

△ 方伟不置可否。

△ 胡鸣看到模型，想笑不敢笑的。

张豪：你们看我的设计，这个框架结构，结实、抗震，防潮层加厚，不返潮。哎，你们觉得怎么样？

张豪：我就说你专业吧！就欣赏你这一点。（转向胡鸣）胡鸣，你觉得怎么样？你看，他俩我不比啊，人家都毕业了，有成绩了，我这个水平还差点。但是在校生……（笑）

胡鸣：你什么意思啊大哥。

张豪：我就是说，我在这儿都六年了，我都看见了，这两年呀花架子太多，跟世羽方伟他们那几届可不一样了，都不定怎么考进来的呢。

胡鸣：话要说到这儿呢……（转身从书包里掏出一份设计图）我这毕业设计也正好弄得差不多了，正好请几位哥哥帮我看看，是这六年野路子的成，还是我们在校生成！方伟哥，刚才你的设计我也看见了，我这个自然不比你那个，但是我的设计是从普通住户出发，改变一下传统的户型结构，提高户型的使用功能，把创新和实用结合了一下，我是这么一个理念……

张豪凑过去看两眼：你看看你这设计，这横梁的走向，多不合理呀，来你看看我这个……

方伟淡淡地：。让世羽给你看看吧。

胡鸣把毕业设计图递给金世羽：世羽哥，你看看。

金世羽仔细看着图纸：胡鸣，这个想法是你一个人做出来的吗？重新构架。

胡鸣：对，都是我设计的，是不是显得很幼稚。

金世羽一直盯着图纸：挺好，真的挺好。

△ 方伟转头看金世羽，脸上微露不悦。

△ 三三两两的中年妇女和老人坐在门前聊天。

△ 金世羽背着书包来到棚户区街道。

△ 金世羽拿着图纸上前询问。

金世羽：你好，我打听一下。

妇女：你问什么？

金世羽：我想问问咱们这儿棚户区改建的事。

妇女不友好：你哪的？问这个，我们家不搬也不卖！

金世羽：不是，我是想问问咱们这有多少户。

妇女起身拿起板凳：天天有人来，你们真够烦人的。

△ 妇女转身进了门。

其他的妇女：走走走走，回家做饭。

△ 众人作鸟兽散。

△ 金世羽吃了闭门羹。

△ 金世羽郁闷地继续沿着巷子往前走。

△ 一辆三轮车拉着半车各类的旧木材停在远处的一户人家门前。

骑车的人往门里喊：老江，老江。

△ 门开，江祖臣和骑车的人往里抬木头。

△ 金世羽上前帮忙搬大件的木头。

△ 江祖臣带着老花镜沿着眼镜垂落的边缘看了一眼金世羽。

江祖臣缓慢地说：谢谢。

△ 金世羽微笑，继续一趟一趟里里外外忙活。

△ 金世羽举着刚洗完的手来到院子中的江祖臣面前。

△ 两杯茉莉花茶已经被放在了桌子上。

△ 江祖臣在旁边弓着身子刨木头。

△ 金世羽饶有兴致地看着。

江祖臣抬头：试试？

△ 江祖臣站起来让座。

△ 金世羽挽起袖子坐下，有模有样地刨木头。

江祖臣：看不出来，你还会两下子？哪儿学的？

金世羽：小时候跟我爷爷学过两手，考学做模型也正好用得上。

江祖臣：你是学建筑的？

金世羽：对，学建筑设计的，毕业两年了。

江祖臣：不容易，现在这帮子大学生，学了一脑袋理论，到最后连个木头都刨不直，你说那做出来的东西，能实用吗？做什么东西，自己心里没谱，那能靠谱么。

金世羽：师傅说得对。

△ 金世羽转身准备走。

江祖臣：小伙子，你不像是本地人，来这儿做什么？

金世羽：不瞒您说，我现在正在做一个设计图，来这儿实地考察，乡亲们可能被拆迁两个字弄怕了，听着就躲，我这儿处处碰壁。

江祖臣：坐下先喝杯茶吧。

△ 两个人对坐喝茶。

江祖臣：棚户区改建的事跟你什么关系？

金世羽：现在还没关系，我跟朋友很想参与这个项目。能不能成不知道，但我想先看看每家每户的生活状态和真实想法，什么是乡亲们最需要的。

江祖臣：这件事水浑得很，不是画个图纸就能干的，你来几次了？

金世羽：三次。

江祖臣：吃闭门羹了吧。

△ 金世羽沉默。

江祖臣打量着金世羽：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金世羽：金世羽。

江祖臣起身送客：行了，你明天再过来一趟吧。

金世羽起身微笑：行，那老爷子我先走了。

△ 医院一楼的大厅挂号处窗口门前排着长队。

△ 王春挺着大肚子在队伍的尾端焦急地向前探头张望。

△ 张豪急匆匆地向王春走过去。

王春：你上哪儿去了？我腰都快折了。

张豪：别排了，一个礼拜的号都没有了，跟我走。

王春儿：去哪啊？这都排半天了。不检查啦。

张豪：不是跟你说没号了么？跟我走。

△ 张豪拉着王春离开人群。

△ 医院角落，张豪与票贩子对面而站，王春儿站在一旁。

△ 票贩子四处张望。

张豪：你找什么呢？到底有没有。

票贩子：看什么科？挂哪个大夫？

张豪：孕前检查，生孩子建档。哪个大夫都行，专家号有么？我问了一个礼拜都没号。

票贩子：你们能排上么？我们都睡这，成宿成宿的排着，你们来了就想有号？

张豪：到底有没有。

票贩子：孕前检查七百，专家两千，建档四千五。

张豪：疯了吧，怎么这么贵啊，排队挂个号就几块钱。

票贩子：你这人，谁不得吃口饭，窗口是几块钱，那你自己排去啊。

△ 票贩子欲离开。

△ 张豪叫住叹了一口气伸手。

票贩子：什么？

张豪：号。

票贩子伸手：钱。

△ 棚户区空镜。

△ 江祖臣打开门，金世羽站在门前。

△ 江祖臣出来将门关上，径直往前走。

江祖臣头也不回：来！

金世羽反应过来：哎！

△ 金世羽边微笑边快步跟上。

△ 江祖臣带着金世羽走到一户人家门前，居民A 走出来。

江祖臣：小刘，我带人来你家看看。

居民A：江伯，别客气，快进来快进来。

△ 金世羽在卧室和其余房间环顾记录。

居民A：家里人口多，房子有点小，一起生活容易磕碰。

金世羽：如果可以实现一个空间多个用途可能会好一点，可以考虑用可活动的隔墙实现多变格局和多功能家具。

△ 居民A 带金世羽来到厨房，金世羽环顾四周。

金世羽：厨房现在有什么问题吗？

居民A：不怎么透气，做个饭满屋子都是味儿。

△ 金世羽拿本子记录。

△ 江祖臣和金世羽从一户人家出来。

△ 江祖臣推门进了另一户人家。

△ 金世羽抬头看着路边电线杆上混乱的线路。

△ 金世羽来到小河旁边观察，江祖臣背着手站在一旁。

居民B：这河都被污染啦。我们小的时候还常在这边游泳玩，运气好还能捞到小鱼小虾呢。可现在啊，我是肯定不让我家小孩来，他之前泡了一天回去浑身起疹子，一两个月都没下去。

△ 金世羽来到肮脏的污水渠观察，江祖臣站在一旁抽烟。

居民C：江边一涨潮啊，这污水也跟着涨，每家每户的下水都返味儿。（指着下水口）你看看，这儿都堵上了，根本排不出去。

△ 金世羽站到小巷一端，看看棚户区建筑，想一想，在本子上描画着。

△ 远远地，江祖臣背着手缓慢地自顾自往前走。

△ 白天的火锅店内没有客人。

△ 张豪端着一杯茶走向在空旷的餐桌上算账的王春。

△ 张豪看着捋账单的王春，抱着水杯。

张豪：挣多少？

王春：挣个屁，昨天砸了多少东西你知道么？半个月白干。

张豪：你大着肚子，他推你，我能不动手么？

王春：和气生财，咱们开门买卖，还干不干了？

张豪：你看现在，生个孩子真够贵的，建档都建不上。

王春：那怎么着，现在打了不要了？

张豪：你看现在店里的生意，一阵一阵的，到时候生完了，养咱们仨，可怎么办。

王春：不都是这么过么？

张豪：钱越来越毛，得想办法，到时候哪哪都用钱，不是凑活就能凑活过去的。

△ 金世羽和江祖臣从棚户区的一户人家出来，金世羽向户主道谢。

△ 金世羽从书包内掏出一包茶叶递给江祖臣。

江祖臣：什么？

金世羽：我看您家的茶水杯里飘着茉莉花，就买了这个，飘雪。

△ 江祖臣盯着金世羽。

金世羽：老爷子，我没别的意思，这两天谢谢您了，我不懂茶，猜的，是不是买错了。

江祖臣：错了。（接过茶扭身离去）

△ 江城棚户区改建项目办外部空镜。

△ 办公室门上贴着“江城棚户区改建项目办公室”几个大字。

△ 办公室内摆放着几张办公桌，屋内只有曾寇文一人。

△ 在茶几和办公桌的花盆旁，堆满了文件夹和大大小小的图纸、圆规、铅笔、电话、对讲机、灭火器等。

△ 曾寇文在办公桌上批改着文件。

△ 敲门声响起。

曾寇文：进。

刘大山：曾主任，您找我？

曾寇文起身：来，坐，大山啊！咱们都不是外人，现在有个事，我就直说了。

刘大山：什么事。

曾寇文：按道理来说，在项目上，咱们有很多次合作，棚户区改建的事，我理应还给你，可是你现在别的项目上工程质量降低物料标号的事被报出来了，影响非常不好，当然我不知道具体原因，也许你有你的难处，但你作为备选施工方，如果你不能处理好你自己的问题，我也帮不了你，你站在我的位子上想想，我也很难做。

刘大山辩解：曾主任，这是个意外。

曾寇文：我听你解释，工程监理方呢，政府建设部门呢，谁听我解释。这是一个市政府牵头的城市民心工程，还是改建，利润很低的，话就不深说了，我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而且，在改建设计上，我们现在也有一些其他的方案。

刘大山：还有别人要这工程？我没听说有别人呐，身边这几个公司都是我朋友。谁啊？谁跟我抢这项目？

曾寇文：大山，现在不比以前了，有市场自然就有竞争，我这还有事，就不留你了。

刘大山走出曾寇文办公室，生气地跟等候在门外的手下说：查查谁在抢咱们的生意！